“嘖，該來的還是來了。”

張麻子隨手扔掉破破爛爛的大鍋，嘟囔道：

“我現在去找燕校尉，讓他來替你求情，你在這兒等著就成。”

“其實不用……”

沒等季明把話說完。

張麻子已然騰空而起，三兩下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這人，還真是猴急。”

季明無奈地搖搖頭，珍重地收起辣椒粉，這才抬頭望向了門外。

只見門外，有三道高挑的身影。

他們身穿飛魚服，背挎金吾刀，腰間掛著一枚銅制令牌。

而他們身后，則是數十位恭敬至極，低頭垂首的衙役。

不必說。

這三人，便是由天水城中遠道而來的銅牌捕頭！

“吾乃李長河，奉旨負責此次一三三隊案件。”

為首的捕快走入門中，伸手一揮，便有幾位衙役將一三三隊幾人的尸體搬了過來。

不知他們用了什么手段，明明已經死了三五天，可幾位斥候的尸體依舊嶄新完整。

“嫌犯季明，若無異議的話，咱們便開始案件復原。”

李長河抬眸，眼中仿佛有能看破一切的精光在不停閃動。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記錄在案。”

季明聞言，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

“李捕頭，我想和你做一樁生意。”

“記錄在案。”

李長河朝身后的衙役吩咐了這么一句，才冷笑道：

“吾乃朝廷命官，只會依照大乾律法辦事，收起你那些小伎倆！”

“是嗎？”

季明挑眉，輕笑道：

“我本以為，李捕頭會對城中的另一樁懸案感興趣，那可是一百枚……”

“這句話不必記錄！”

李長河聞言，連忙抬手制止了季明的話頭，吩咐道：

“此案案情復雜，吾需與嫌犯一對一交談，爾等暫且退下！”

這話一出，幾位衙役、捕快無不面色各異——

您剛剛那大義凜然的樣兒哪去了？

雖心中這么想，但李長河一乃上級欽定的負責人，二出自天水城威勢最重的李家。

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還是退出了小院。

李長河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帶著季明到里屋坐下，這才開口道：

“季秀才，你想要用情報買你的命？這可不容易！”

“也不怕你知道，我出門之前，便有幾位族老找到了我，讓我無論如何，也得給你定個死罪！”

“而且，必須是押至刑場，當眾斬首的那一種！”

面對李長河的施壓。

季明淡淡一笑，一針見血道：

“李捕頭，恕我直言……”

“你與那三公子是同一輩人，日子應當不怎么好過吧？”

“就算你真將我定了死罪，又能得到什么？”

“倒不如重重拿起，輕輕放下，不僅能領那懸賞，也能賣燕校尉一個面子……”

話沒說完，李長河便冷笑出聲。

“燕校尉的面子，于我有何用？”

“再者說了……”

他眼中精光更為明亮，戲謔道：

“我只是一眼，便能看出幾位斥候與李青竹，皆死于你手。”

“我也不用長篇大論，只需對比你的槍頭紋路與傷口紋理便可。”

“有斷罪眼在……你如何會覺得，我找不出孩童失蹤案的線索？”

季明面色不變，成竹在胸道：

“要真那么簡單，這樁案子哪會拖了十天半個月，甚至讓三大家與官家都發布了懸賞？”

“呵，倒是個聰明人。”

李長河點點頭，不甚在意道：

“那現在，你可以說了，若你的情報屬實，我會酌情為你減一些刑罰！”

“至少……”

他咧開一個笑容，戲謔道：

“讓你安安全全到北邊修長城，倒是不難！”

“X的，修長城這個梗過不去了是吧？”

季明微微嘆了一口氣，走到屋外，抓起一塊大石頭就將地上的幾具尸體砸成了稀巴爛。

在此過程中，李長河只是饒有興致地看著季明的一舉一動，并未出言制止。

幾具尸體的大概傷勢，他已經盡數記在了腦海中。

到時候只需要如實記錄在卷宗上，他自有辦法讓季明生不如死！

但在此之前……

“若是他真能提供幫助，網開一面又何妨？大乾律法中，本就有將功抵罪一說。”

“先穩住他，待到案件辦完，再卸磨殺驢，主家也挑不出半點兒毛病……”

直到地上的幾具尸體和肉沫也沒有什么分別，更是混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李長河這才打了個哈欠，悠悠然道：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季明點點頭，也沒有多少顧慮，便將返程路上的所見所聞和盤托出。

反正對他來說。

他只需要保證，下一位前來的捕快看不出半點兒線索就成。

至于眼前這位……

礙于那不知深淺的斷罪眼，季明微微垂頭，生怕李長河看出自己的想法。

李長河倒也不以為意，記錄下大概的方位后，便將衙役與其余兩位捕頭叫了進來，吩咐他們先行前去探查。

季明見狀，微微挑眉，隨口說道：

“李捕頭，你就那么信任手下這幾個人？那地兒說不準危險著呢。”

“呵，連你一個煉皮武者都能全身而退，他們又如何不能？”

李長河不甚在意地擺擺手，隨口說道：

“我帶來的衙役，都是煉皮武者，兩個捕快，也是煉肉小成的修為。”

“你只需要在這兒等著，若是情報屬實，我自會減去你的刑罰。”

“話說回來……”

他朝季明上下打量了一眼，嘖嘖贊嘆道：

“你修行滿打滿算還沒半個月吧？這就煉肉了？難怪李開一直和族老們據理力爭，要對你趕盡殺絕……”

“你該慶幸他在族中說話的分量不重，否則前些天來殺你的，便是煉脈客卿了！”

反正彼此都已經心知肚明的事兒，李長河倒也沒有遮遮掩掩，三言兩語間便爆出了家族的秘聞。

或許，這也與他對李家抱著怨意有關系——

家中資源，大多分給了那李三公子，同輩的幾位武者又如何能不心生怨言？

“但這斷罪眼著實毒辣，我明明沒有催動氣血，也被他看出了境界。”

季明微微皺眉，心中警意更濃。

“據說練成了這斷罪眼，還能以細微之處判斷敵方動向，料敵先機，交戰時無往不利……”

種種跡象，都告訴了季明一個事實——

這李長河，不好殺！

“況且，那兩位捕頭也看了尸體，還得等候時機……”

思及此處，季明按耐下心中殺意，閉上雙眼，老老實實地等候起了前去探查的幾位捕頭折返。

令兩人意外的是。

一直到晨曦破曉，那數十位衙役與兩個捕頭……

竟無一人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