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不虧跟著喬二強走進一個老舊的院子，穿過院子里坑洼的青石磚地，推開大門，是一個暗暗的堂屋。

這院子原先大約是一個小康之家的宅院，前后一共三進屋子，現在住了有十來戶人家，喬家住在第二進，一家五口擠在兩間老式的屋子里，一間是喬祖望的臥室，另一間住著喬一成兄弟姐妹四個。

“唯民哥哥！七七呢？看牛野哥哥帶什么過來了！”

還沒走進堂屋，喬二強便大呼小叫起來。雖然七七從小養在二姨身邊，但他知道七七是他親弟弟，也一直很親近他，平時有什么好吃的也會記得他。

“牛野哥哥！”

“牛野哥哥！”

聽見二哥的呼叫聲，兩個小姑娘一前一后從里屋走了出來，穿著同樣的白襯衫與花裙子，露出細白的小腿。

跑在前面的是四美，小丫頭小小年紀就知道臭美了，稀疏的黃頭發梳得整整齊齊，挽起兩個麻花髻，隨著小步子一晃一晃的。

三麗的性子看著沉穩了許多，還沒長開的三麗看著有些擰巴，眉眼間有種苦大仇深的韻味，一頭濃密的齊耳短發隨意挽在耳后，慢慢走了過來。

“四美乖！”

楊不虧笑著拍了拍四美的小腦袋，將手里的紙包遞了過去：

“拿去給哥哥姐姐們分一下，要平分哦。”

“謝謝牛野哥哥！我知道！”

小四美用力點著頭，黑黑的眼睛仿佛在發光，急急忙忙打開紙包，拿出一個玫瑰糕往楊不虧嘴里塞，然后再仔仔細細地分成七份，分好后朝里屋叫道：“唯民哥哥，快出來吃東西了！”

“謝謝牛野哥哥！”

手里捧著四美遞過來的糕點，小三麗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你又給他們買吃的啊？”

齊唯民抱著七七走了出來，七七穿著四美小時候的粉色舊衣褲，小東西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跟黑水晶似地，特招人疼。

也難怪喬一成懷疑七七是姨夫齊志強的種，一張臉，沒有一處長得像喬祖望，全部遺傳了母親的基因。

“嗯，剛剛買書回來，回來的路上想起二強說很久沒吃過玫瑰糕了，就買了點。

來，七七，哥哥抱一下！”

楊不虧笑了笑，從齊唯民手里接過七七。

七七看著有些營養不良，抱在手里輕飄飄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二十斤，烏溜溜的大眼睛很靈動，看著楊不虧轉了幾圈，像是認出來了，嘴角一下咧了開來，小小的臉上露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

這小屁孩怪招人憐愛的，這一笑，楊不虧心都化了，難怪齊唯民這么喜歡他，把他當親弟弟。

“你…破費了！”

齊唯民接過四美遞過來的玫瑰糕，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對牛野，齊唯民總感覺有些怪怪的，總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很別扭。

記憶中的牛野，只是頑劣不堪的弟弟，總是帶著喬二強弄得巷子里雞飛狗跳。突然間卻突然變得那么出色，那么引人注目。比自己小三歲，卻連跳三級，成為了自己同年級的同學。這種跨越年齡的奇跡，讓齊唯民對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敬畏。

而這種敬畏，在一定程度上，也成為了齊唯民心中的別扭感。

“呵呵～，說這個干嘛，唯民哥還跟我見外啊！”

楊不虧輕輕笑了笑，拿著一塊糕點逗弄著七七。看著七七將玫瑰糕放在嘴里一點點含化，大大的眼睛笑成了兩道彎彎的細縫，心情跟著愉悅起來。

“就是，牛野哥可是我哥，等我以后賺了錢，給他買好多好吃的！”

喬二強拿起糕點一下一個，大口大口狼吞虎咽起來，很快便將自己那一份吃完，像是不敢相信已經吃完自己那一份，翻了翻手掌，渣都沒有了。只能依依不舍地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眼巴巴地看著桌上剩余兩份，好一會才咬咬牙，狠心扭過頭不再去看散發著誘人香氣的糕點。

“哈哈～，給！你吃吧。”

齊唯民看著表弟這模樣，不由笑了起來，將自己手里的糕點塞在喬二強手里。

“謝謝唯民哥哥！我以后也給你買好多好吃的！”喬二強歡呼一聲，接過糕點，拿了一塊給七七續上，這才小口品嘗起糕點的滋味。

“牛野哥哥～～，”

四美這會也吃完了自己這一份，舔了舔小手上的殘渣，小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楊不虧。

“四美！牛野哥哥還沒有吃呢，我這里還有！”

三麗皺了皺小眉頭，有些老氣橫秋的感覺，將自己剩下的分了一半出來，遞給四美。

“三麗真乖！”

楊不虧輕輕摸了摸喬三麗后腦。

喬三麗聽到牛野哥哥的贊美，臉上泛起了害羞的紅暈。低垂著眼睛，小手不安地捏著衣角。略帶羞澀地在楊不虧的手掌上蹭了蹭，表示自己的喜悅和感激。

俗話說七歲看老，喬家幾兄妹的性子從這時候就已經可以看出端倪了。

喬三麗從小就特別懂事，善解人意，會為別人著想，有委屈總是憋在心里，默默地為這個家庭承擔力所能及的責任，勤勞善良，安份守己，也會審時度勢，不愚孝，有自己的主見。

喬四美，從小就顯露出自己顏控的一面，喜歡漂亮的衣服，亮晶晶的石頭，帥氣的小男孩。在美食和美色之間，她的選擇通常都是美色。小小的年紀就有戀愛腦的趨勢了。

當然，在楊不虧看來，戀愛腦不是問題，影響別人生活的戀愛腦才是問題。

但楊不虧也不是她親哥，操不上這份閑心。

這也看出喬四美的性子有些隨心所欲，像個被寵壞的小孩。

“呦～，這不是神童嘛，來找二強玩啊！”

聽見這道有些討嫌的聲音，楊不虧跟齊唯民同時皺了皺眉頭，二強、三麗、四美也耷拉著眉頭不再說話，房間的氣氛一下變得沉默起來。

討嫌而不自知的喬祖望看見桌上的糕點，毫不客氣地伸手探去，抓起一把便往嘴里塞。

再想伸手時，卻被二強一把奪過，藏在身后，氣鼓鼓道：“這是牛野哥哥買的，大哥還沒有吃呢！”

“這孩子！這不是還有嘛。”

喬祖望拉著臉，瞪了二強一眼，卻也顧忌著有外人在，訕笑一聲，拍拍手，拉了拉中山裝的褶皺，若無其事地坐在靠背椅上，端起瓷缸抿了起來。

瓷缸里不是涼白開，缸子里泡著他好不容易弄來的紅茶菌。

喬祖望幾年前得過一次胃出血，當時醫生懷疑他是胃癌，嚇了他天大的一跳，后來確診為胃潰瘍，開刀切了四分之一的胃。

從那以后，他就格外愛護自己的身體。聽人家說喝紅茶菌養胃，他就想法子弄了來，養在一個廣口的大玻璃瓶里，每天中午晚上都要喝一杯。

這紅茶菌可不比奶粉便宜，他不舍得給七七買奶粉，給自己花錢卻是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