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半月升空,充斥著蟲鳴烏啼的山林,開始出現薄霧,大部分侍衛們早已搭帳入眠,只留下兩人守夜。
此刻趙嘉豪貂裘裹身,蹲在馬車的車輪邊,只見其伸出手微微一揚,便有薄霧向著他身邊聚集。
前些天,趙嘉豪修煉結束后,無意中調動法力于掌心,意外發現殿內鼎爐中冒著的青煙,竟然自動聚集到他的身邊。
這個發現讓趙嘉豪驚喜莫名,后來他便嘗試控制其他物品,但皆以失敗告終,只有煙霧這種看得見摸不著的東西,才能加以操控。
修煉后的趙嘉豪即使長時間不寢,也不會覺得困頓,再加上白日已經睡了許久,此刻的他更加清醒。
將馬車讓給兩名侍女就寢后,趙嘉豪緩步走到兩名守夜的士兵面前。
“累了一天了,你們兩個也去睡吧,這里有我就行!”
“大人,我們不累,您早點休息吧!”兩名侍衛低頭說道。
嗯?
聲音怎會如此熟悉,好像在哪聽過。
“你們兩個把頭抬起來。”
果然!
見到兩人將頭抬起,趙嘉豪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這兄弟倆正是太子的侍衛,原本一個多月前熙桓帝將兩人交給趙嘉豪處置,只是趙嘉豪捉摸不透熙桓帝的意圖,便放過了他們,并出言挑撥了他們和太子的關系。
如今這他們一起出現在此處,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大人,請讓小的將功補過。”見趙嘉豪只是一味的看著他們,兄弟倆以為趙嘉豪還在為他們此前踢傷其腘窩的事心生不快,連忙跪下認錯。
“起來吧!”趙嘉豪抬眼看了下月色,隨后走到一棵大樹前坐下,“說說吧,你們怎么來我這了?”
對視一眼后,兩人便你一言我一語的講述起來...
原來一個多月前,這兄弟倆腫著臉從國師殿離開,回到東宮后便淪為其他侍衛的笑柄,再加上聽了趙嘉豪的話,心中對太子也生分了許多,此后值守東宮時也多有懈怠。
而太子當時確實是擔心自己私自處置趙嘉豪會被熙桓帝責罰,這才將二人推出來頂罪,后來見他們安然無恙的活著回到東宮便心生猜忌。
所以見到這兄弟倆如此做派,讓本就生出猜忌的太子更加的怒不可遏,直接賜二人杖斃。
然而不湊巧的是,正當二人接受處刑時,蘇衡突然前來東宮傳下熙桓帝手諭,將這兄弟倆調往禁衛軍,直到今日才派遣二人跟隨趙嘉豪前往碧水城,保護他的安全。
二人講述完,見趙嘉豪沉默不語,也不敢出言打擾,只能像門神般一左一右的站在他的身側。
此刻趙嘉豪的心中也是疑慮萬千,原本當時熙桓帝將這兩名侍衛交給自己處置時,他確實想過熙桓帝有可能是為了化解自己和太子之間的矛盾。
但后來聽說熙桓帝為了此事罰了太子禁足,又專門為他設立了“護國仙童”的官職,再加上這次更是直接將太子的手下撥派給自己,將三件事聯想在一起,這哪里是化解他和太子的矛盾,這分明就是激化矛盾。
難不成皇帝如此扶持自己是為了制衡太子不成?
又或者是太子派來的?
正當趙嘉豪覺得這個想法有些可笑時,一絲細不可聞的動靜驀然傳到了他的耳中。
什么聲音?
趙嘉豪連忙閉上雙眼,將感官提升到極致,只見此處方圓十丈開外的位置,卻有無數黑影在竄動。
狐疑下,趙嘉豪努力的想“看”清這些黑影為何物,但十丈的距離已經是目前他所能看清的極限,至于更遠的地方,在這黑夜中雖然也能看到,卻實在看不清。
然而這些黑影似乎緩慢的向著這邊移動,欲以包裹之勢,將趙嘉豪等人合圍。
好在過去片刻,黑影就進入到趙嘉豪感知范圍內,這時他總算是看清,這些黑影竟然是數十個手持刀劍的蒙面黑衣人。
短暫的失神后,趙嘉豪連忙反應過來,對著身側的二人作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道:“快將睡覺的兄弟們都喊起來,有刺客!”
說著,趙嘉豪便率先走到并排停靠的兩駕馬車里,將已經睡著的侍女和御者叫醒。
而這兄弟倆不愧是在東宮當過差的,反應也十分迅速,雖然就著月光,他們并未發現有什么刺客,但還是聽從趙嘉豪的吩咐,將營帳中的侍衛一一喊了起來。
這些在營帳入眠的侍衛也都訓練有素,即便是睡覺,也未脫鎧甲,幾個呼吸間,全都拿著長刀和盾牌從營帳中走出;雖搞不清楚狀況,但皆嚴陣以待。
此時大霧漸濃,周圍的景象逐漸模糊,但憑借自身過人的目力,趙嘉豪還是清楚的看到這群黑衣人足有六十之數,幾乎是己方人數的三倍。
八丈!
七丈!
六丈...
隨著這些黑衣人愈發靠近,趙嘉豪的心也跟著跳到了嗓子眼。
“滅火,聚攏!”顧不上害怕,趙嘉豪強自鎮定的站在馬車邊上發號施令。
敵眾我寡的情況下,還點亮明火,無疑會將己方暴露,成了這些黑衣人的活靶子。
篝火滅、濃霧生,半月不照山林根。
面對突如而來的漆黑,數十個黑衣人微愣,但隨著領頭之人的叫喊,憑借此前的記憶,向著趙嘉豪等人沖殺過來。
眾侍衛乃至御者和婢女正準備迎戰時,卻見趙嘉豪抬手阻止,隨后其雙掌結印,聚集在山林間的濃霧,頃刻間彌漫至還未跑幾步的黑衣人周圍。
如此,這群黑衣人別說圍殺趙嘉豪等人,便是彼此之間也斷了聯系,每個人至多能看清周身半丈之距。
此時,趙嘉豪等人將兩駕馬車作為掩體,緊緊的聚攏在一起;看到隨著趙嘉豪雙手不停的結印,濃霧從四面八方向著此地迅速聚集,眾人驚訝得無以復加,竟無一人敢發出聲音。
“你們當中可有擅使暗器者?”眼見濃霧將方圓十丈徹底覆蓋,便是自己單憑肉眼也無法看清不遠處的黑衣人,趙嘉豪便趕緊向著眾人小聲問道。
“奴婢會使。”眾人沉默良久,最后還是白日為趙嘉豪揉腿的那名侍女從其裙擺處,拿出了十八支六角流星飛鏢。
見此,趙嘉豪的臉上露出一絲訝色,便讓其他人蹲下,隨后再吩咐此女按照他的指令將流星飛鏢投擲出去。
“東南方向六丈。”
趙嘉豪輕聲說完,卻見此女無動于衷,便問道:“無法投擲這么遠的距離嗎?”
“不...不是。”侍女臉顯難色,說起話來也吞吞吐吐。
“那你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射!”趙嘉豪有些無語,忍不住催促道。
“大人,這霧實在太大了,奴婢根本分不清方向。”見趙嘉豪的語氣有些不耐,侍女急忙解釋道。
聞言,趙嘉豪暗道自己粗心,此刻濃霧彌漫,便是他也不能通過肉眼辨別方向,更何況是這些凡人。
想到此,趙嘉豪繼續開口道:“右前六丈,射!”
“嗖...”
一支流星飛鏢如離弦的箭劃破長空,穿過大霧徑自射到一名黑衣人喉嚨,那人手上拿著的長劍剛一掉落便應聲倒地。
“左前五丈!”
趙嘉豪話音剛落,侍女手中的流星鏢也隨之飛出。
這次趙嘉豪“看”得清楚,流星鏢被侍女投擲出去后,在飛行的過程中竟然還保持著高速旋轉,看起來像個圓形鐵片。
“啊~啊~”兩名并排的黑衣人還未反應過來,各自的脖頸便被流星鏢劃出一道寸許長的口子,鮮血很快便從口子里流出,看的趙嘉豪一陣惡寒。
努力忍受著惡心想吐之感,趙嘉豪繼續輕聲報著黑衣人的位置,侍女則精準的將流星鏢向著所報位置投擲,兩人配合默契下,每支流星鏢總會或傷或殘一兩名黑衣人,霎時間慘叫聲不絕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