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莊村坐落于大山環抱的桃花山,雖然桃花山海拔不高,但是風景秀麗。180多公頃的桃花山像是一個巨大盆景的一座“假山”,“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有山有水的袁家莊祖上能夠選擇這個風水寶地,不愧是袁天罡的后人。
桃花山為避兵匪而建的桃花寨至今還有人居住,住在桃花寨的袁文初生于1918年。今年96歲高齡的袁老食一斤肉喝八兩酒,而且耳聰目明,還能夠“打更”,“巡寨”,喂馬。
抗日戰爭時期,袁文初給徐向前元帥醫治過戰馬,解放戰爭時期隨民夫隊給陣地送過物資,解放后任袁家莊第一任村書記,村里第一條馬車生產道就是他帶人修建的。馬車道寬約一丈,長360長,現在出寨的路就那個時候修的,后來出寨道路被袁文初的后人拓寬至一丈六尺寬。
陳浩拾級而上,來到桃花寨后驚詫了,干碴的石頭寨墻高一丈二尺,厚約三尺,房屋墻壁也是干碴構造。干碴墻是一種傳統的建筑工藝,主要采用干壘的方式建造,墻體由石頭和泥土混合而成,不使用任何粘合劑。這種建筑方式在歷史上有著悠久的應用歷史,尤其在一些傳統的鄉村和古鎮中可以看到這種建筑風格。
干碴墻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明朝末年,當時袁家莊村的祖先因為戰事和災荒搬遷至此,他們利用當地的石頭和泥土,采用干碴石頭房營造技藝,在懸崖峭壁上就地取材,建造了這種獨特的建筑形式。這種建筑工藝一直延續至今。
干碴墻的建筑工藝包括破料、裁料、抬料、壘墻等步驟。墻體的厚度通常為二尺八,高度約為五尺許,采用兩根竿拱圈以減少對墻體的壓力。這種建筑工藝相對簡單,但需要一定的技巧和經驗來確保墻體的穩定性和美觀性。
在現代社會中,干碴墻不僅作為一種傳統的建筑形式被保留下來,還有的被用于展示鄉村文化和歷史。例如,在袁家莊這樣的地方,通過合理利用當地的干碴墻和其他基礎設施,可以緩解資源匱乏的情況,同時展示原生態的鄉村生活之美。
毛石墻干壘的做法!簡單又美觀,沒什么施工經驗的都能砌!景觀中常用的干壘石墻沒有固定的形式,但功能齊全。它們沒有豐富的色彩,而是簡單和諧。它們可以經受多年的風吹雨打,展現出它們時間的滄桑,使其更加彰顯了歲月的傳承。
與如今的鋼筋混凝土整齊統一的澆筑相比,如果您可以巧妙地在景觀中使用干壘的石墻,那么您一定可以使您的設計更加自然,簡單和優雅。
干墻的原料大致可分為四種:毛石、料石、片石、河石。根據加工程度和厚度,毛石和料石可以分為許多子類別。與毛石相比,石材的價格更高;但是毛石的干法施工過程比較困難。
不同原料的干壘墻做法有毛石干壘墻,料石干壘墻,片石干壘墻,河石干壘墻。
中國有一句歇后語“鵝卵石壘墻腳----根基不穩”,關于河石干墻,根據“滿書”的記載,主要要點是:大小匹配,交錯接縫,大頭向內,小頭向外,精心塞入和石角。技術包括:干砌,泥砌和核心砌體。據說剛建成的鵝卵石墻用手掌拍打就更結實耐用,因此有一種說法是“新墻就像豆腐”。
干壘墻相對來說施工工藝還是較為簡單,要想壘出十分優美的墻體,需要有一定的組合方式,需要注意的是大小的比例及組合。只要有一定的組合關系沒太多施工經驗的工人也可以壘出很美觀的干壘墻。
明朝末年,因戰事及災荒之緣,袁家莊村的祖先看到此地的山水條件不錯,便暫居下來,他們開荒種地,搬石修家,修蓋房屋更是棘手之活,祖先們在懸崖峭壁上找一塊地方就地取材,砌石壘墻,并且在壘墻時不用泥土等粘合劑,這種辦法叫“干碴石頭房營造技藝”。
寨里的房屋全部是石砌窯洞,石窯的建筑是就地取材從起根到頂全是干碴石。墻厚二尺八,直墻五尺許,頂呈兩根竿拱圈,以減少對墻之蹬力。
村中的民居全部以石砌為主,是典型的石頭村。山勢的高差使袁家莊村的建筑高低起伏,錯落有致,層次分明,山村街巷結構得以保持,許多全石砌院落依然完整保留,一派古村落氣象。
正在桃花寨大槐樹下抽煙的袁文初看見陳浩說:“后生,進來喝茶。”
陳浩抱拳說:“袁老,打擾了!”
“貴客臨門,蓬蓽生輝。”袁文初笑著說。
“這棵老槐樹有多少年了?”陳浩問袁文初。
袁文初說:“少說也有170年,這棵樹是我太爺爺擴建寨子時栽的,原本有8棵槐樹,鬧饑荒的時候曾救了滿村人,后來有兩棵樹做了槐樹炮,兩棵村里蓋大隊部做房梁了,前些年死了兩棵,現在只剩下東西這兩棵。”
“寨子有多少間房?”陳浩又問袁文初。
袁文初說:“有36間,如今能夠住人的還有十七八間,住的全是我的子孫。”
“袁老,家里多少口人?”陳浩再問袁文初。
袁文初說:“我五個兒子十三個孫子,加上孫子的孫子總共74口人,住在寨子里的是兒子和孫子他們,曾孫們沒有住在寨子里,他們只有過年的時候回來。”
陳浩遞給袁文初一支煙問:“你們住在寨子有多少年了?”
袁文初說:“根據族譜記載,住了176年了,寨子最多的時候住了兩百多人,鬼子來的時候我們家被殺或戰死的有50多人,我三叔與五叔兩支絕戶了,二叔被國民黨抓走去了臺灣,四叔隨軍南下定居在武漢,只有我父親一人撐起這個家,不過他走了快40年了。”
陳浩說:“袁老,村里140套村舍中長期空置的67套,對其進行設計和改造。袁家莊最迷人的地方,不是這里的景色,而是原生態的鄉村生活之美,我們要向外界展示的,也是這一點;無論年輕人還是老人,都有鄉愁,希望這里可以成為一個安放鄉愁的地方。”
袁文初說:“這個我認同和支持,這里有開發價值。如果再不動手,這片文明將被湮滅了。
很多老人住的房子頂上漏了,就糊上一塊塑料紙,再蓋上玉米秸什么的,湊合著住;有的房子甚至連屋頂都沒有。再不保護,用不了幾年就成為了被遺忘的角落,干旱缺水少資源,一度成為發展致富之路上最頑固堅硬的絆腳石,很多人對這里的第一印象,除了‘破空’,就是‘空破’。?”
陳浩說:“一個村莊要開發旅游業,首先要有‘亮點’。那些山青水綠的地方,簡單弄一弄,小景兒就出來了。可袁家莊呢,四面環山,但都是光禿禿、植被稀少的荒山,又沒有水源。”
袁文初問陳浩:“那怎么弄呢?”
陳浩說:“正因為袁家莊條件不好、資源有限,才更需要開發。
如果我們能把袁家莊改造好,這種鄉村建設模式就能向外輸出,讓更多小村莊恢復生機。讓居民望得見山、看得見水、記得住鄉愁。改造袁家莊核心理念是‘共建共享’,不搞整體‘搬遷’。而是讓村民充分參與,成為家園改造的主人公和受益者;不圈墻售票,用開放的姿態吸引年輕人返鄉創業。”
袁家莊是一個嚴重“空心化”的村落,戶籍登記人口七百余人,但真正在村住的人不到兩百人,且基本以老年人為主。這里最迷人的地方,不是這里的景色,而是原生態的鄉村生活之美。石頭房、干碴墻,還有那些在樹下勞作談天的淳樸老人,讓陳浩一瞬間聯想起陳家莊,兩個村有天壤之別。,
鄉村要發展,是不是只有“搬遷村民、效仿城市、商業開發、圈地賣票”這一條路可走?
陳浩帶著這個問號,把袁家莊村作為發展鄉村特色旅游、探索鄉村建設新模式的“試驗場”的想法告訴了袁小田,并得到了村領導和村民們的認同和支持。村里很快就決定讓陳浩作為項目的發起人和設計師,水、電、路、綠化景觀等基礎設施建設村里來做,陳浩就專心打造產業化項目,帶動村民脫貧致富。
不搞整體搬遷,而是讓當地村民充分參與,成為家園改造的主人公和受益者;不圈墻售票,用開放的姿態吸引年輕人返鄉、歡迎八方創客入駐。
初到袁家莊的那段日子,陳浩與李鳳霞就借住在老鄉家里。東家待兩天,西家待兩天,村里沒有誰不認識他們的。融入鄉村是李鳳霞設計理念的一部分,就是鄉村設計師必須跟當地村民一起生活,了解他們的習俗和需求,熟悉這里的一草一木、日升日落,甚至熟悉這里的空氣和風向。只有這樣才能交出合格的設計方案。
陳浩發現,這里的民居看似破舊,實際上卻體現了山區經年傳承的建筑特色,包含著老匠人的智慧和心血。為了讓改造后的村莊“只變美、不變味兒”。在設計改造過程中,最大程度地維持原有的鄉村肌理——泥瓦木匠、老石匠,干碴墻圍石頭房,夏涼冬暖順天時,杏門棗脊榆木梁。
陳浩與袁小田等人開會時說:“我們在設計改造過程中,要最大程度地維持原有的鄉村‘肌理’,盡可能地保留老建筑、老樹。同時借助老工匠的經驗和手藝,讓他們參與到建設過程中來,保證改造后的村莊只變美,不變味。
袁家莊要發展,必須邁過缺水這道坎,配合改造工程,將之前暴土揚灰的小路改造成美觀、透水性好的石子路,以便用山區珍貴的雨露補給地下水,同時滋潤周圍的植被。
最常見也最不起眼的‘狗皮草’,其實還有一個更好聽的學名叫‘中華結縷草’。這種草耐旱、耐踩和生命力旺盛,有很好的水土保持作用,就用它作為支持海綿村落系統的主要植被之一。”
在袁家莊核心區,試營業的山里人酒吧讓來訪的游客贊嘆不已。它曾是一座外墻斑駁損毀嚴重的空置石頭老屋,房梁高、墻體厚實,保溫效果不錯,但采光不好。
如今老屋有三面墻體被加固改造為木結構落地窗,溫暖的陽光能透過細密的木格,直接打在淺灰色的長條沙發上。屋頂分為兩層,內層是大塊的白色帆布,讓建筑內部顯得更加寬敞亮堂,外側則選用與酒吧整體色調更相稱的木片鋪成。最引人注目的是被原樣保存下來的那面老干碴墻,中間的墻皮已剝落,露出層疊碼放、錯縫勾連的青石塊。
一座純黑色歐式壁爐就背靠這面老墻而立設,山區最傳統的建筑工藝與現代化的西式陳設相得益彰,讓這家山村酒吧顯得親切又“洋氣”——既保留了古樸的鄉村特質,又能吸引追求時尚和品位的年輕游客。
這座酒吧是袁家莊整體改造成果的一個縮影,極大化地保留村莊原貌,哪怕是一道殘墻,也不能隨意拆除。因為這是留住鄉愁、留住記憶的最好方式。說白了,改造后的袁家莊村,要做到讓老鄉滿意,游客也喜歡。
經過改造的袁家莊,保留著鄉村的質樸,褪去了貧困的陰霾。按照李鳳霞的設計思路,投資三千余萬元的創意小鎮核心區投入建設;樹林公廁、停車場等服務設施陸續開始施工;道路鋪裝及路面硬化工程同時展開。
村里的工程熱火朝天,袁慶林也撿起了打工時的老本行,跟著村里的老匠人一起,參與到施工建設中來。袁慶林手腳勤快、腦子活絡的他,以前干過建筑、養過鴨子、種過地瓜和開過小賣部。但自己當老板開農家樂,對于像他這樣的人來說,卻是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袁慶林說:“過去村里連條像樣的、給人走的路都沒有,哪個客人會來?
現在袁家莊客似云來,不能讓他們到了這里餓肚子,我干工程掙了‘兩毛錢’,加上在外面打工攢下兩個。在村西頭開了一間農家樂,名字是陳總給起的,叫‘慶林人家’。地鍋雞、蘿卜燉野兔是我的兩道拿手菜,這是你們都知道的。”
憑著自己“做啥都好吃”的過硬廚藝,袁慶林的農家樂紅紅火火地迎八方來客,一家人終于不用再分居了,看家守門地把錢掙。
袁小田高興地說:“建設改造后,村民平均每月能增收2000元左右,這只是租金、股金、分紅等三個方面的收入。下一步我們著力于基礎建設,讓袁家莊‘飛’起來。”
陳設簡潔的“輕介入”展覽館里,淡紫色的繡球花團團簇簇地開放,落地窗外的大杏樹還在向上茂密地生長。幾塊改造施工時挖出的巨石留在原地,靜靜講述著這座前衛建筑與土地的關聯。南側的木工作坊對游客開放,木把的手鋸、弓搖鉆掛了滿墻,既是工具、也是裝潢······
陳浩站在中秋上,能看到老鄉家的屋頂和遠處的群山;夕陽西下,有上了年紀的村民陪著回鄉的娃娃在村民活動廣場寬大的臺階上玩耍;夜幕降臨,木作主題民宿的石頭屋里亮起橙黃色的燈光,
看著農家樂的生意越來越好,袁慶林把自己在外打工的兒子袁光棟也叫回來幫忙,一家人能在一塊兒比在外面漂著強。”
袁慶林對袁光棟說:“陳總提的這個‘共建共享’的想法好,咱們袁家莊建設好了,來這里玩兒的人多了,對咱自己這個飯館的生意不是也有幫助,今年這一年下來掙個十萬八萬的沒問題。”
袁公茂同樣是“共建共享”理念的受益者。過去過得也和大多數村民沒啥兩樣,兩個兒女中大女兒袁小雪外出打工,二女兒袁小雨在賓館做服務員,只剩下老兩口耕種著家里的三畝薄田,主要靠秋天糧食下來那兩個月掙錢,最好的時候一個月能有四五千塊錢,但中秋一過就沒啥收入了,到了春天還要買化肥、種子來種地,這就只剩下往外拿錢了。因為收入來源少又不穩定,早幾年他家也戴上了貧困戶的帽子。
改造項目初期,袁公茂把自家的田地流轉給了村集體;他就在村里的工地上干活,主要負責加固墻體,每月能拿一千多塊錢的收入。
“一個月能掙1800元,不算太多,但足夠花了。”袁公茂滿面紅光地說。
袁家莊村的建設改造項目開始后,村集體成立了合作社,像袁公茂這樣的村民一般能獲得三個方面的收入。首先是將土地流轉給村集體獲得的租金,村民每年每畝可獲708元;二是股金,農民把自家的土地或房屋入股到合作社,經合作社與燕筑等企業對房屋或土地進行改造運營后,獲得分紅;三是在村里就業的收入。這三項加起來村民平均每月能增收兩千元左右,項目啟動當年,就實現了貧困戶全部脫貧摘帽的目標。
“我最開心的就是看到脫貧后的村民們,精神狀態好了、臉上有光彩了。”李鳳霞說。
李鳳霞現在主要承擔幾家民宿的管理工作,包括袁公茂的媳婦浦秀鳳在內,不少原先的貧困戶如今都在她負責的民宿做管家。在袁家莊用硬邦邦的制度和條例去管束村民是行不通的,村民們需要的是掏心窩子的交流,只有讓村民感受到你的真誠,他們才會接受你的觀點。
每天早上,李鳳霞要召集村里所有管家阿姨一起開個交流會,總結一下前一天工作中的亮點和問題。有一次她點名夸浦秀鳳揚進步快,負責打掃的民宿衛生狀況好。這一幕被翁寶燕拍下,收錄進反映袁家莊發展軌跡的主題視頻里,鏡頭中的浦秀鳳笑得驕傲爽朗,她高高舉起手作了個揖,大聲對李鳳霞說:“謝謝了啊!”
“我和管家阿姨們不是管理者與被管理者的關系,更像是親人吧。”李鳳霞感慨道。
在陳浩看來,自己和李鳳霞留下還遠遠不夠,他的目標是吸引一批年輕人才回歸鄉村,用各自的能力帶動村民脫貧致富。
這個目標正在逐漸實現,有從美術學院畢業的年輕匠人袁留念留下來專心“打鐵鑄銅”、制作手工餐具;有“什么都會干,但就是想種地”的小伙每天“長在”田間地頭;有生物學博士回來當農民,流轉了一百多畝土地,埋頭實踐自然農法種植;也有“家里有礦”的高管為了一個田園夢放棄優渥的生活加入“點石”團隊······
在袁家莊,從老鄉、村干部到創客,都信奉一個真理:“做得比說得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