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2.馬斯頓公爵
- 從不正經魔女開始種田
- 雨未響
- 4172字
- 2024-05-07 01:18:21
任何人被這樣對待,都會下意識地扭動肩膀想要掙脫,薇拉也不例外,但她發現自己居然動不了。肩膀上傳來驚人的握力,骨骼在隱隱作痛。
這在甲胄騎士們之間是很流行的做法,穿上機動甲胄,騎士們就很容易無意間殺死一個平民。
他們要是想做點什么,就會這樣用極其輕微的力氣掌控那人的肩膀,激烈的反抗下場是脫臼,或者整條胳膊都被暴力卸掉。
夏諾雅扭頭看去,瞬間有了種將要跪下的感覺。
魁梧的黑影同時籠罩著她和薇拉,遮蔽了從身后照下來的陽光,空氣中彌漫著金屬獨有的冰冷氣息。
那是一架身高5.2米的機動甲胄,渾身棕黑色,頭部被裝飾成了怒吼的戰熊,所有部位都特別加厚過,呈現六方形的網格狀裝甲,這令甲胄的四肢渾圓如大樹,只是幾根手指就比薇拉的脖頸還要粗壯。
任何人類站在這東西面前都會感受到極致的威壓,這種沉重的甲胄擁有張揚的暴力,是非常典型強調力量的設計。
夏諾雅毫不懷疑這個甲胄可以正面攔住狂奔的禮車,然后一拳擊穿,把它舉起來像丟垃圾那樣扔進河里。
薇拉并不像夏諾雅那樣害怕,她只是盯著自己肩膀上的手指看,那些手指前半截是鋒利的彎刀,后半截則有蹼鏈接,看上去就像童話里巨龍的利爪那么靈活。
雖然外表并不是標志性的黑或者白,但薇拉憑借騎士團的服役經驗,仍舊輕松認出來那是一架熾天鐵騎,而且是根據駕駛者特制過的。
甲胄代號怒熊,馬斯頓公爵的專屬熾天鐵騎,他沒有熾天騎士團的編制,甚至也不是騎士王,但他手里握著一支隸屬于馬斯頓的軍隊,存在不少機動甲胄。
通常來說,熾天鐵騎只會存在于熾天騎士團當中,也只有騎士王能得到個人化改裝的權限,超凡入圣級別的則只是部分的裝備改裝,不能對外形定制。
但凡事總有例外,西方世界還是有一些熾天鐵騎不在那支騎士團里的,馬斯頓公爵的怒熊就是這樣的存在。
這是教皇親自授命,送給馬斯頓公爵的一件禮物。
為了回收十架熾天鐵騎的碎片,以及進攻魔女,教廷可以派出兩名騎士王來執行任務,他們對熾天鐵騎的秘密看管極為嚴格,不允許任何碎片落入旁人手中。
可教皇卻愿意送給某些特定的人,甚至是定制版的,這種行為本身就意味著,這個人已經得到了教皇的絕對信任。
那條通往東方的圣戰之路,最初承建這個任務的就是馬斯頓公爵,這樣的人能掌握一架熾天鐵騎,其實并不奇怪。馬斯頓至今在名義上仍然是中立國,但誰都知道它是教皇的鷹犬。
“我想我們應該談一談。”馬斯頓公爵說,他的聲音從甲胄中出現,仿佛金鐵撞擊,完全辨識不出來原本的音色。
夏諾雅只覺得頭暈目眩,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一直以來她對法比奧少爺的欺凌都只能忍受,就是因為法比奧的父親是馬斯頓最有權勢的人,偏偏就是在這個情況下,讓馬斯頓公爵看到了自己那被人暴揍了一頓的兒子。
剛剛那些滾出去的男孩們回來了,有個人就站在馬斯頓公爵身后,朝夏諾雅做著鬼臉,其他人去把法比奧少爺抬了起來,很顯然就是他們把恰好在這邊的馬斯頓公爵叫了過來。
馬斯頓公爵穿著甲胄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今天他就是來學院陪兒子的,要給法比奧做機動甲胄的訓練,他們本應該在學院的訓練場里見面。
作為一個父親,再繁忙的時候,馬斯頓公爵也會抽空來陪陪兒子。
“這種搭訕方法已經不流行了,公爵先生。如果你是想請我喝杯酒,那我得說我現在可沒空陪你,我不喜歡男人,尤其是老男人。”
被熾天鐵騎捏住了肩膀,正常人都得哭著下跪懇求饒恕,可薇拉卻沒有半分害怕的意思,她甚至微微扭動肩膀,明亮的目光里嫵媚流轉,笑容令人如沐春風。
“而且我得說就算穿著甲胄,這樣把手放在一位淑女的肩膀上也是不對的。”
魔女當然不能算在淑女的范疇里,她們生來就是要顛倒眾生的尤物,但是華貴的長裙一穿高跟一踩,薇拉單憑氣質就可以闖入任何一個舞會里而不受到阻攔,任何人都會相信這樣的女子是身份高貴的大小姐。
馬斯頓公爵松開了手,薇拉轉過身來,仰頭與他對視。
作為這座城市地位最高的人,馬斯頓公爵接觸過的人非常多,美女當然也很多,其中不乏被譽為交際花或者鐵娘子的女人,能夠在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政客之間吃得開,那些女人自然也都不是善茬。
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給他這樣的感覺,單從形容上薇拉就像個叛逆期的少女,會對著家人說你管不著我的事,會在深更半夜跑去風月場里徹夜狂歡,會歇斯底里的發飆說不就是想把我嫁給那個臭老頭嗎。
偏偏馬斯頓公爵就是嗅到了危險的味道,他說不上來那種具體的評價,因為一個有手段的女人往往可以扮演出很多種角色來,需要嫵媚的時候就嫵媚,需要撒嬌的時候就撒嬌,活用自己的資本。
這只是本能,非常本能的第一印象。
馬斯頓公爵遇到過的人太多了,他只憑借本能就意識到薇拉絕對不是什么嬌俏的少女,她看似嬌媚的微笑下是什么人都不在眼里的狂放,她既不害怕熾天鐵騎,也不害怕馬斯頓公爵。
不畏強權的人很多,不為熾天鐵騎所動的人也很多,但如果說到同時滿足這兩個條件的,也許只有一位熾天騎士了。
“我的兒子有什么地方讓你不滿么?至于要這樣教訓他?”
對方來歷不明,馬斯頓公爵還是要為自己的兒子出頭,任何當爹的都不可能只看兒子挨揍還沒表示,老子都是要給小子做表率的。再說作為這座城市的公爵,他的身份也足夠高。
“太多了。”薇拉聳聳肩,“我們的騎士道是捍衛神的尊嚴,對敵人殘酷無情,以及愛護婦女兒童,但公爵先生的兒子似乎并沒有領悟其中的真理,他剛剛可是差點殺了我的小文秘呢。”
“那么你反過來就要殺了他?”
“如果我真有心思,現在公爵先生應該看不到自己兒子的一根頭發絲,因為我們這種人是不會給尸體開口機會的。年輕人總會犯錯,總會挨打,這樣的教訓就足夠了。”
她用的詞是我們的騎士道,這讓馬斯頓公爵愿意相信她確實是一名騎士,只有甲胄騎士們才會在乎騎士道這種東西,而且她不害怕熾天鐵騎。
對于自己兒子的所作所為,馬斯頓公爵當然是知道的,他讓法比奧成為騎士,就是想磨練一下他的心境,將來好送法比奧進入熾天騎士團。
有他這個當爹的身份擺在這里,法比奧的軍隊仕途會很好走,將來從熾天騎士團退役,回來繼承公爵的位置,法比奧就會坐的非常穩。
但法比奧似乎并未理解老爹的良苦用心,騎士對他來說反而成了整天炫耀的身份,盡管他做的確實不錯,可這樣一個囂張的小子顯然遲早有一天會頂撞不該頂撞的人。
“公爵先生,是想再替自己的兒子教訓教訓我么?用你的熾天鐵騎?”冰雕玉琢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嘲弄,薇拉的眼神中淬出寒芒。
哪怕有著甲胄的保護,沒人看得到馬斯頓公爵的表情,但他還是愣神了那么一瞬間。
怒熊成為他的甲胄已經有很多年,從他接下圣戰之路的任務開始,馬斯頓就算加入了教皇國的陣營,他得到了那條鐵路的修筑權,也得到了這套熾天鐵騎,他很清楚自己這個國家的繁榮很大程度上依賴于教皇。
從來都沒有人認得出來怒熊是熾天鐵騎,這種特制的甲胄被重新上了色,外面又用一層新的金屬粉末來包裹。
所有看到它的人都會以為怒熊是葉尼塞皇國的機動甲胄,因為那個國家的甲胄騎士團叫做灰熊騎士,外觀和怒熊非常像,強調力量,外觀充滿野性。
馬斯頓公爵是故意做成這樣的,好讓人覺得那是他重金從葉尼塞皇國買來的。
但這樣的偽裝在這個年輕女孩面前一眼就被看穿了,這還是第一次。
有且只有一種可能,她必然是個熾天騎士,而且等級絕對不會低,甚至能夠跟住在馬斯頓的可畏是一個級別的騎士王!
并非所有騎士王都在分封的轄區里,有些騎士王被公布以前就會銷聲匿跡,成為教皇的棋子,異端審判局,密涅瓦機關,都有自己的騎士王。
這樣的人會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馬斯頓?
隔著封閉式的熊頭盔,馬斯頓公爵臉色很難看,汗如雨下。
他不確定教皇是否知道了他的事情,每個人都有些秘密的,而他的秘密如果被人知道,也許這座城市就該換個名字了,再也不屬于馬斯頓家世襲。
“我可以知道小姐你的名字嗎?”片刻的猶豫之后,馬斯頓公爵問的很平靜,沒有任何異常。
他終歸是個經歷過太多大風大雨的公爵,在沒有完全確認之前,不會因為一個類似騎士王的女騎士忽然出現,就自亂陣腳。
“博爾吉亞就夠了,至于名字?我想你還沒這個資格。”薇拉轉身離去,裙角飛揚又收束,她穿著高跟鞋的腳尖輕輕點地,從容地牽著夏諾雅的手。
在馬斯頓公爵和怒熊面前,夏諾雅甚至不敢抬頭,但薇拉一握住她她就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了,趕緊挪動腳步,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馬斯頓公爵看不見,薇拉在轉身之后,嘴角就揚起了得意的淺笑。
博爾吉亞是西方世界最有名的姓氏,因為那是教皇的姓,那個龐大的家族有幾千人,像一張濃密的大網遍地盛開。
薇拉只需要隱晦表明自己熾天騎士的身份,加上這個姓氏,就可以讓馬斯頓公爵噤若寒蟬。教皇的鷹犬當然會畏懼教皇的家族,尤其博爾吉亞家的很多人都在異端審判局任職,那是個恐怖的組織,以尋找和拔除對教廷不利之人為己任,手段殘暴又隱秘。
在薇拉離開之后馬斯頓公爵必然會去拼命地尋找,這個神秘的女騎士究竟是誰。可是博爾吉亞家族有那么多人,其中多數人的檔案都還是絕對的秘密,就算那是馬斯頓公爵這種身份的人,也別想從樞機會那里得到什么。
自己的領地上忽然出現一個神秘的熾天騎士,馬斯頓公爵只會以為她是異端審判局的高官吧?嚇個半死,盲目猜測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她可太喜歡這種玩弄大人物的感覺了,真想看到那對父子聊到這件事,像兩只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
但她不能呆的太久,如果馬斯頓公爵回過味兒來,或者有什么手段求證,那薇拉就會徹底暴露,她的步伐并不快,竭力保持著優雅的步調,這樣才不會讓馬斯頓公爵起疑心。
今天就得離開馬斯頓,否則公爵一定會拼命尋找她的住處。
但她忽然停住了腳步,因為她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了。
一瞬間周圍的空氣似乎都格外陰冷,狂風卷著垃圾袋在地上翻滾,女孩都都伸手捂住自己的裙子,校園里凋落的月桂花瓣隨著風貼地疾走,懶洋洋的野貓警覺地躲到了草叢里,漫步的人們都察覺到了這種異像,卻茫然不知所措。
“天上,看天上!”有人仰頭指著天空,聲音顫抖,那感覺就像虔誠的信徒忽然看見了惡魔,膝蓋一彎就會跪倒在地。
薇拉抬起頭來,午后溫暖的陽光不再,天幕漆黑一片,仿佛生鐵鑄就,泛著黃昏一樣的顏色,仿佛在幾個呼吸之間的時間里,傍晚就那么悄然降臨了。
可一瞬間她又意識到不對,天幕怎么會動的那么快呢?就算天陰沉了下來,云又去哪了?
天幕緩緩游動,最初的漆黑蕩過之后,是寶石般的微光,便如云破日照的那一剎那,陽光遠遠地從北方打來,陰影漸漸從地面上推移而去,人們終于看見了長長的尾巴,如孔雀開屏,世上再無那么五彩斑斕的漆黑。
薇拉終于明白那是什么東西的感覺,大胤王朝的一只龍雀,在馬斯頓的上空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