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縣。

天亮了。

林倦牽著小黃牛，背著一個羊角辮小姑娘，身上帶著兩只鬼，一顆鬼牙，從鬼市滿載而歸。

抬頭看見遠處升起的炊煙，林倦將身上的小姑娘抱起，溫和詢問，打算先將她送回家去。

此時小黃牛哞哞的叫了兩聲。

【金子給我】

【我要金子】

此時林倦看了小黃牛一眼，小黃牛也回過頭去看著林倦，尤其是將視線聚集在林倦的手上，想起昨夜的經(jīng)歷，又接著哞了一聲。

【我不要了】

但林倦?yún)s從身上掏出一快銀錠來，遞給小黃牛。

“幫忙找找找小姑娘的家在哪。”

小黃牛會意，將舌頭一卷，把銀錠吞進嘴里，牛頭探進小姑娘的懷中，仔細聞了聞身上的味道，轉(zhuǎn)了個方向，示意林倦跟上。

大約一個時辰之后，一人一牛終于在清溪縣城南邊的一間小宅子里，找到了羊角辮小姑娘的父母，小姑娘父母感激涕零，拉著林倦不讓他走。

林倦解釋了許久，終于拒絕了小姑娘父母的金錢拜謝，選擇拿一些干糧和水。

離去之時，隔著院墻，林倦將幾枚銅板飛進小姑娘家院子的水缸之中。

小黃牛不解，看著林倦的行為，一路上牛頭也不搖晃了，反而開始思考。

為什么這人不要錢呢？

可注定難以想明白其中的緣由，最后長長的哞了一聲。

【你是好人】

林倦沒能完全理解小黃牛的意思，以為又是和自己討要那半錠金子，于是一巴掌打在牛頭上。

“我說了，找到我?guī)煹茉俳o你！”

“哞~”

【你不是好人】

小黃牛最終還是向林倦投降了，再次聞了聞布條，又將林倦帶回到了宋明一家的院子。

只見一個鐵塔壯漢站在里面，身邊跟著幾個文書官吏。

此時林倦腰間也傳來了異樣，那里掛著文志楠的玉佩，此時每向前一步，玉佩就發(fā)出更亮的光。

文志楠說過，玉佩發(fā)光，就代表不安全，無異樣，才代表安全。

那鐵塔壯漢也適時轉(zhuǎn)過身來，看向林倦，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林倦腰間的東西，一支毛筆和一顆獠牙。

林倦沒有停留，選擇扭頭就走。

直到走出很遠的距離后，小黃牛往身后一看，發(fā)現(xiàn)沒有人跟過來，于是將嘴巴湊在林倦的手掌上。

吐出一根粗硬的黑色毛發(fā)。

林倦見狀，便最后一次拍了拍小黃牛的頭，將金子喂給小黃牛，轉(zhuǎn)身離開。

“回家吧，我知道到哪里去找我?guī)煹芰恕！?

小黃牛金子已經(jīng)到手，屁顛屁顛的邁動牛蹄子，旁若無人的穿過大半座清溪縣城，來到了一處牛圈。

牛圈里面有個老頭，正在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身邊擺著一個斗笠。

“小黃狗回來了！來來來，讓爺爺瞧瞧。”老者出聲呼喚道。

小黃牛屁顛屁顛的走過去，吐出一塊金子和一塊銀子。

老者眉開眼笑。

“回去吧，今晚給你們加干草！”

“哞~”小黃牛不滿的叫了一聲。

“小黃狗你吃青草。”老者摸了摸小黃牛的頭，從身邊的背簍里抽出兩把青草。

小黃牛叼在嘴里，也不去吃，而是在牛圈的所有牛面前走了一圈，然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另一邊，林倦重新返回，跟著那鐵塔壯漢，保持著極遠的距離，最終看著他進了一間大院子。

向路人詢問之后，得知那是縣太爺?shù)母　?

于是打算找個時機進去。

他清楚地知道，宋明的妻子可能失敗了。

他不心痛那張熊皮，只是想道她有沒有替自己的丈夫和弟弟報仇成功。

若是舍棄了自己的生命，脫離了人的身份，都沒能做成一件事情，那該是多大的一件憾事。

林倦正想著，找了間客棧，上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要了一壺茶水，兩碟小菜和一碗飯，開始吃了起來。

現(xiàn)在不像是在山上那段日子，買的米不夠，兩人還要省著吃。而自己當時總是借口自己說話多，口中熱氣流失，趁機去吃隋若仙的粥。

林倦的吃飯速度不快，尤其是沒有隋若仙在他身邊。

現(xiàn)在自己面前擺著的是稻米飯，兩碟油炒蔬菜。

所以他十分滿足，只是這樣的飯自己一個人吃還是少了些滋味。

林倦居高臨下，看著街上的行人，以及各種來來往往。

最后他發(fā)現(xiàn)一件趣事。

在這清溪縣內(nèi)，大家使用的牲畜幾乎都是牛，很少看見馬、驢、騾子之類的力畜。

而著牛也十分的有特點，體架甚大，比尋常的牛大出一兩圈。

街上的行人看見有牛在行走，反而會主動遞上一把草，而不是想著將其偷盜回家。

林倦伸手，喊住了一旁無聊的小廝，拿出一枚銅錢，在桌上推了過去。

祖師在日志里面說過，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還能使人推鬼，所以在開口之時，通常要以錢開路。

那小廝正愁沒有生意，在旁邊空桌子上無聊的拍著蒼蠅，見到客人來詢問，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

“小道長你可真有眼光，我們清溪縣的牛就是好哇！”

“體格子大，耐力好，不生病，附近許多農(nóng)戶都去牛佬倌那里租。”

“租？”林倦問道。

“客官，下面的牛基本都是這牛佬倌的，他養(yǎng)牛本領(lǐng)好著呢，在整個清溪縣都是排第一的，只是有個怪脾氣，他的牛只租不買。每天早上都把牛驅(qū)趕到郊外去，要租借的就拿錢去找他。”

……

林倦細心的聽著，基本上已經(jīng)確定了牛佬倌的身份，就是上次讓小黃牛給自己帶路的斗笠老者。

“御獸門派，北御獸門……”林倦聯(lián)想起在問道大會上的見識，此時在心中琢磨。

忽地，他腰間有了輕微動靜。

是那只毛筆，輕微的擺動著。

林倦將其從腰間取下，捏在手里。

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昨夜多謝道長相救，此地可是云州？若是云州，那我便可以為道長排憂解難。”

林倦沒有說話。

祖師說過，人說鬼話不可信，更遑論鬼說鬼話。

于是他不去理會，打算找到隋若仙之后再處理這兩只鬼。

“我在這毛筆之中也聽了許久，若是道長向找尋自己的師弟，我興許能推斷出道長師弟的大致位置。”

林倦聽完，只是將毛筆重新掛會了腰間，繼續(xù)看著遠處的縣太爺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