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鉆了進去，在離洞口的不遠處，掛著一盞馬燈。

黝黑的礦洞，在馬燈昏黃色的光線下，蒙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

江嶼跟著前行，礦洞整體是往下行的，可能是出于節約成本的考慮，洞壁上有些地方還有水珠在不斷往下低落。

滴答滴答的聲音，在寂靜狹長的洞道里不住的回響。

再往前走不遠，來到一個三岔口，此處與洞口不一樣，已經用上電燈。

楊家四兄弟正靠著礦洞壁坐在墊著的干稻草上閉目養神。聽見腳步聲，抬頭睜眼看了一眼。

隨后手往指三岔口一指，“挖礦進里面，角落里有工具，自己找。”

說完，眼睛又閉上了。

江波在最左邊的礦道探出頭，招招手。

江嶼連忙過去。

“嶼哥，忠哥已經進去開挖了，我來推車斗，順便把蛇皮袋給你，人多里面挪不開身，你留在這里裝袋吧。”

江嶼還以為波仔特意在這等著接人的呢，沒找到是自己想多了。

“你進去看過了？里面是單獨礦坑嗎，還有沒有別的岔道口？”

“看過，是有底的礦坑。”江波明白他想問什么，立馬打消了他的心思。

“那邊兩條洞道呢，具體什么情況你了解不？”

江嶼想了想，問道。

江波搖搖頭，“趙猛的人第一個選的，去了右邊。戴帽子的進的中間，要不你進去看看，不然三個人擠在一起，人力有些浪費了。”

江嶼覺得有道理，叮囑波仔和獻忠表哥兩人輪換著挖，自己去中間的洞看看。

一路直進，二三十米后洞道徒然下行，目測一下，坡度怕差不多達到30度了。

江嶼心想，難怪趙猛的人沒選這里。

下了坡，洞道就不是筆直的了，左彎右繞，跟九曲回腸似的。

過了彎道，又往前行了段時間，聽見前面傳來叮叮當當的挖礦聲。

跟著聲音往前走，過了一個豁口，眼前豁然開朗。

入眼所及，是一個七八平米的空間。洞道右面成凹陷狀，與洞道形成一個D字形。

凹陷里，大檐帽正不斷揮舞著礦鋤。

哪怕聽見江嶼的腳步聲，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來，感覺來人停住腳步，這才扭頭回看了眼。

“你去里面，這里我的。”

一道磨砂似的沙啞嗓音響起，大檐帽終于停了下來，警惕的防備著。

“我不是來搶你礦坑的，第一次來，對這里面不熟悉，能不能麻煩你跟我說說，里面是個什么情況。放心，不白耽誤你時間，你一個人又挖又運，到了外面還要背回去，一個人不容易，或許我們以后可以考慮合作。這樣效率或許能提高不少，彼此多掙點。”

大檐帽愣了一下，不為所動，埋頭又挖了起來。

江嶼也不以為意，對陌生人有警惕之心很正常。要是這人立馬答應下來，就輪到江嶼要懷疑有鬼了呢。

“現在我們之間不熟悉，你對我有防備，能理解。等以后認識了，我們僅在礦洞里合作一把應該問題不大吧。大家出來都是為了掙錢，我沒有惡意。”

“我們可以分工合作，要是還不放心，就由我來挖礦，你負責把礦石搬運到前面的岔道口，二一添作五，一半對一半。出了礦洞各奔東西，誰也不吃虧。怎么樣，你可以考慮考慮。當然，我只是提個建議啊，聽不聽都由你。”

江嶼吧啦吧啦一通，說的口干舌燥，見他還是只顧干活，悶不出聲。

這人就像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江嶼拿他沒一點辦法，無奈的很。

悻悻的閉了嘴，正想抬腿往前走，步子剛邁出去，身后響起了沙啞的嗓音。

“前面不遠連著瑤嶺礦業的窯口，你過去小心點。”

江嶼把邁出去的步子趕緊收回來，上前兩步，遞了根煙過去。

“大哥抽煙，怎么稱呼你？”江嶼殷勤的給點上火，“能不能耽誤你幾分鐘，給說說？”

“陳修。”

大檐帽報出名字，放下礦鋤，席地而坐。

江嶼學著也在地上坐下來，“我叫江嶼。”

目光灼灼的看著陳修，等待下文。

既然開了口，陳修看起來也不打算藏著掖著，馬上開口介紹起來。

“往前大概四五十米，有個小貓洞，你從貓洞鉆出去會看見一條干枯的地下暗河，沿著河灘一直往前，盡頭的洞口出去就是瑤嶺礦業的礦道。”

“這些信息不止我一個人知道，有些老礦工也知曉，能不能成得看你運氣。那邊有時候會有夜班，偶爾還有人來回巡查，很危險。”

話說完，見江嶼還直愣愣的看著他，又連忙補了一句，“我知道的就這么多。”

江嶼真誠的感謝陳修一番，給他留下幾根煙，起身往前走。

“你小心點，合作的事，我考慮考慮。”

擔心的話語從身后傳來，江嶼揮揮手，表示聽見了。

搖搖頭，沒想到遇見的還是個面冷心熱之人。

以后，這人倒是能處一處。

放下心頭各種雜念，他還是決定先去看看再說，能不能有收獲倒是其次，不親自去一趟，心里總歸有些不甘心。

總不能三個人擠在一起一個小礦坑，就這么勉強到過年吧，江嶼決不允許勞動力浪費這種事情發生。

一路小心翼翼，果然如陳修所說，貓洞、地下暗河都一一對應上了。

當下，江嶼正站在陳修嘴里聯通瑤嶺礦業礦道的洞口處，猶豫不決。

洞口很隱蔽，是一個挨著底部的弧形缺口，江嶼這邊是用幾個蛇皮袋和舊棉衣掩飾著洞口。

對面則看不見，暫時不知道是何種情形。

側耳傾聽了幾分鐘，沒發現對面有啥動靜，可就這么過去，江嶼又擔心有人釣魚執法。

一時猶疑不定，在此僵住了。

過，還是不過？

這是兩個問題。

不過，這邊沒有閑置礦洞，挖不了礦，而且自身優勢也利用不上，損失的可都是錢吶。

過，擔心那邊有人守株待兔。要是鉆洞到一半，那邊巡礦人員剛好等著，跑都沒法跑。

沉寂半晌，江嶼咬咬牙，有了決定。

反正自己空著手，要是運氣不好，大不了被抓挨頓打，就算送去派出所，沒偷沒搶的，了不起就關幾天，有江川在，后果應該嚴重不到哪里去。

可要是運氣好，對面沒人，搞不好自己就能賺個盤滿缽滿。

孰勝孰劣，想清楚利弊后，在暴利的誘惑下，貼著巖壁一動不動的江嶼，終于有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