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牢內,十七歲少年的雙手被鐵鏈高高吊起,長發覆面,赤裸上身,汗珠順著蝴蝶骨跌進腰窩的弧度里,鞭痕自鎖骨向下縱橫交錯,堪堪停在臍下三寸。一呼一吸都牽動著寸寸舊傷。
嘶,好疼啊,薛楊的意識被困在鄭清輝的痛覺神經里呢喃。
他從醒來就這樣被吊了三天,顯然這段時光是鄭清輝被賣到緬北的記憶。
太虛醉只能使服用的兩人進入對方的回憶成為對方,卻不能對記憶做任何更改。
哐當,地牢門被推開,走進兩人,為首的是個五大三粗的刀疤臉
“你叫什么名字”
雖然三天未進水米,他還是很清醒的“天師府,第三十九代親傳弟子,鄭玄逍”
啪,一鞭子抽下來,鄭清輝繃緊的腰線在強光中劃出驚心動魄的弓弦。
當鞭梢撕開舊傷時,薛楊聽見他喉嚨里滾動的悶哼——那是龍虎山晨鐘暮鼓的清越,是七星劍劈開符紙時的裂帛聲,唯獨不屬于這個腌臜地牢。
“還敢說謊!讓你服侍金夫人,你小子上來就給人家看八字,還準確說出他老公哪年死的,這些情報,連夫人手下都不知道,說!你是不是南邊派來的奸細!”
“呸!誰家奸細第一天上班就露餡啊!”鄭清輝實在受不了他們的狗屁邏輯開始反駁
“頭一天嫌短啊,那你打算那天露餡啊”刀疤臉叉著腰瞪著眼敢質疑老子,不高興
鄭清輝搖搖頭“哼,我就不可能露餡”
“啊?!你看看,我說什么來著,他就是吧,承認了吧!”刀疤臉激動得手舞足蹈
“我是說我要是奸細就不可能露餡,露餡了就絕對不是奸細,反正我不是奸細,我是被出賣過來的,你們腦子清醒點,嗑藥嗑成智障啦!”鄭清輝放棄跟人渣講道理,沒法講!開罵吧!
“小子骨頭挺硬吶”刀疤臉也被惹惱,舉起鞭子,噼里啪啦地抽起來
啊!~~~~~
啊!啊!啊!雖然是鄭清輝的記憶薛楊也跟著疼吶,這聲慘叫很真誠
“誒呀,老大,不能打到他的臉!”旁邊的小跟班趕緊來攔“金夫人說了,就愛他這俏臉呢”
“呸!除了臉,跟個弱雞似的”刀疤臉最討厭靠臉上位的
“你說誰弱雞,有種你給道爺放下來,就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弱雞這么侮辱的詞語,忍不了,絕對忍不了!
薛楊想,就憑鄭清輝這張嘴,沒一鞭子是白挨的!真賤啊!
刀疤臉來興趣了“喊我來揍你?好啊,小的們,給他放下來!”
“是!”旁邊的小弟七手八腳的來解繩子
那晚鄭清輝成功地捍衛了自己的尊嚴給刀疤臉打得爬不起來,同時也不知挨了多少拳頭。。。。
所以薛楊總結出互毆這種事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極劃不來。
次日清晨的陽光剛爬到刑架第三根鐵釘,刀疤臉的跟班就端著瓶藍熒熒的液體推門而入:
“小道長,金夫人連夜給你調了杯藍色妖姬口服液,喝完你就離不開她了”
說完,他旁邊的小弟按住鄭清輝的頭,跟班撬開他的嘴,將藍色液體強行灌入口中
“你給我吃的是什么”鄭清輝掙扎
“金夫人賞你的,可以讓你忘記自己是誰,哈哈哈”這么好看的男孩他給夫人拿下了,大功一件
薛楊不忍看,師弟說的對,他的回憶果然很苦。
沒一會,鄭清輝神色迷離,他用手支著頭,在努力回想我是誰我怎么會在這里這個答案
“現在你是弄死金爺的肖三了”跟班搖著鄭清輝的肩膀
鄭清輝滿臉疑惑地問“肖三?”
“夫人說這叫廢物循環利用,今晚洞房花燭你記得把新郎官的紅綢帶系上蝴蝶結。”
薛楊很懵:這群搞電詐的開始做上紅事了?死人的老婆娶活人當替身是種什么新型綠色婚配嗎?
鄭清輝更懵“你說我殺她老公?還要頂替被害人做她老公?我合理懷疑他老公是不想跟她結婚自殺的!”
“廢什么話,我們這片園區都是金夫人的,你小子命好讓她看上了,你今晚好生安慰她”
“天吶!安慰她!她要死了?需要臨終關懷?”鄭清輝用事實證明即便失憶,他還是敢剛的!
啪,小跟班甩他一巴掌“胡說八道什么!”
“安慰喪偶寡婦需要新郎官穿壽衣嗎?”失憶少年認真掰手指,“我建議直接請嗩吶班子吹三天三夜,保證夫人再也不想亡夫......”
“綁了綁了!”跟班氣急敗壞揮手叫人拿繩子捆了鄭清輝“今晚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雙方拉扯間,地牢門被推開。
“大哥大哥,又來一個”小跟班的跑腿小弟進來通報,伏在他耳邊低語
觀看回憶的薛楊知道誰來了:鄭清輝!那是哥哥我來救你啦!
果然,老赫帶著巨蟒膽和薛楊來了
小跟班看著十九歲的薛楊一派少年風流,眉目含情的樣子,心里石頭落地了,當下跟老赫錢貨兩訖,打發老赫趕緊走,別耽誤夫人好事。
“小伙子想掙錢嗎?”小跟班高興地問
“我就是來打暑期工的”薛楊露出愚蠢又清澈的眼神,給對面的小跟班看得心花怒放
又美又貪又乖,這不正是金夫人要的少年郎嗎?
這不比地牢里綁著的小道士香嗎?
當晚薛楊就被送進金夫人的香閨。
薛楊倚在描金屏風前,修長的指尖繞著緬甸紗籠垂下的流蘇,眼尾暈開三月桃汛——少年分明裹著嚴實的T恤衫,鎖骨卻在圓領間若隱若現地勾著聞名遐邇威震八方的金夫人。
“金夫人~”薛楊捏著嗓子把尾音繞了三道彎。
金夫人堆滿橫肉的臉頓時綻開油花,頸間三斤重的翡翠鏈子隨著喘息叮當亂顫。她肥膩的手指劃過少年手背時,薛楊忍著反胃投出人畜無害的微笑。
金夫人欣喜若狂“總算來個識相的”
她抬抬手小跟班彎腰靠近“把地牢那小子提上來,讓他跟哥哥學學”
薛楊與鄭清輝就在如此尷尬的場合見面了,記憶匯合。
失憶少年盯著正給金夫人揉肩的薛楊,突然指著自己太陽穴:“我好像見過這花孔雀”
“好孩子要叫哥哥。”金夫人滿意地用嗓子哼著,還吩咐手下,有什么動靜也不能進來。
薛楊轉到金夫人身后,朝鄭清輝飛了個淬毒的眼刀,手上卻溫柔地摘下婦人發間歪斜的寶石步搖,“您這珠釵比仰光拍賣會的鴿血紅還艷......”話音未落突然翻腕鎖喉,兩百斤的肉身轟然倒塌時震翻了滿桌果盤。
“你殺人了?”鄭清輝不可思議
“翻天覆地手而已,你也會”薛楊不以為意
“我會么?”
“你會!”
鄭清輝看著滾到腳邊的荔枝,突然福至心靈:“翻天覆地手?我好像真會這個!”
沒了顧忌薛楊殺神附體,帶著鄭清輝一路火花帶閃電地殺出來
當滿身血污的二人走出園區大門時,老赫正在路邊焦急地等待著“祖宗你沒死啊”
薛楊不耐煩地“你活膩歪了?解藥不要啦?”
“哪里哪里,薛少威武”
薛楊甩給他解藥,老赫忙服下,向薛楊拱拱手“山高水長,后會無期”
惹不起,單槍匹馬端掉幾十人的電詐老窩,這輩子都別見了,永別吧
“慢著!”薛楊不快地抬抬眼,老赫石化樣轉頭“少爺還有何事?”
“我看你是個人才,先給你一年效期的解藥,一年后不想死來找我!”
聽聽這是人話?看你是個人才,給你個死緩!
“祖宗啊我去哪找你啊!”老赫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著二人
薛楊蘸著血用刀在地上寫個地名:濱州
隨即帶著中毒的鄭清輝迅速趕往火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