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之后,賈璉就一直待在書房沒有動過。
直到小廝們一個一個的回來,恢復了差事。
他也就趁著天色黑下來的功夫,從書房里出來。
成年書房出來后,他裝作很怕被人發現的樣子,鬼鬼祟祟的從院里繞去了府中后門。
這一路上,他沒有驚動任何人,遇到丫鬟婆子也都是躲開。
到了后院倒座房,也沒有去通知自己身邊的小廝們跟著。
就這樣一個人直直的往后街上走去。
到了后院大門這里,他終于還是碰到人了。
后院大門這里,常年有門子和護院駐守,只要正常出門,是怎么也繞不過去的。
而賈璉要的就是被他們發現。
門子和護院看到賈璉到來,連忙起身問禮:
“二爺”
賈璉點了點頭說道:“我有點事要出去一趟,去給我套一輛馬車。”
一般來說,府上的人出去辦事,都會提前派人來招呼一聲,早點準備好出行的東西,而且大多數時候也會走前門。
像賈璉這樣,突然過來,而且還是天黑之后來后門,就有些不同尋常了。
不過門子就是給府上辦事的,他聽了之后立馬就退下去套馬車了。
倒是那個護院,站在賈璉旁邊,猶猶豫豫的想說什么又不敢說的樣子。
賈璉一看,好奇的問道:“你想說什么?”
護院左右看了看,又湊近幾步,小聲的說道:“二爺,您今晚要是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還是不要出去為好。”
“哦!為什么?”
護院以更小聲的語氣說道:“晚飯前二奶奶使人知會各處門子護院,說若是看到二爺離開,就攔下來,然后通知二奶奶。”
賈璉心想,看來是送出去的信起作用了,心里有些得意,但是卻沒有表現出來。
只是問道:“你會攔著我嗎?”
這護院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賈璉見此,也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于是問道:“既然二奶奶吩咐了,你怎么會告訴我呢。”
護院說:“我可是在昨晚上,跟著二爺出生入死的,自然要想著二爺了。”
這么說此人就是昨晚出去辦事的一員了,他們不是今天都休息嗎,怎么還有干活的。
帶著好奇,賈璉將門口的油燈移了過來,借著燈光一看,也立馬認出這是誰了。
他的確是昨晚辦事護院當中的一員,但更讓賈璉記憶深刻的是。
這家伙還是他早上派回來報信,并且干凈利落將自己賣了的那個護院。
“游三?”賈璉想再次確認。
“是小的,難怪二爺還記得。”游三聽到賈璉叫出自己的名字,很是高興。
“很難忘掉啊”賈璉不由得感慨。
護院還以為這是賈璉夸贊他呢,于是更加熟絡的說道:
“二爺,我看您還是回去吧,免得又和二奶奶吵起來。”
賈璉冷笑,對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說道:“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就在賈璉想將這個家伙趕走,突然就聽見院內傳來陣陣腳步聲。
轉頭看去,只見幾個燈籠打頭,后面人影綽綽。
賈璉心里暗道‘終于來了。’
等到人群靠近,王熙鳳那憤怒的面孔,就顯露了出來。
賈璉見此,站在門口沒有任何反應。
王熙鳳看了看賈璉,突然問道:“快要宵禁了,爺這是要干什么去?”
賈璉無所謂的說道:“隨便轉轉。”
王熙鳳冷笑一聲:“哼,爺恐怕不是隨便轉轉那么簡單。”
“那你說我要去做什么。”
“爺怕是去找人的吧。”
說著,王熙鳳從袖口當中拿出一個信封,直接遞了過來。
賈璉接過信封,看了看留在信封上的印記,不用看里面的內容,他就知道這是那個小廝送的信。
他漫不經心的拍了拍信,說道:“這是慶兒給你的?”
王熙鳳聞言,臉色輕輕一變,她沒料到,賈璉這么快就知道是誰告的密。
于是說道:“沒有慶兒的事,這是別人給我的。”
賈璉卻不理會他,只對旁邊的下人說道:
“去個人,將爺的小廝都叫過來。”
下人們動了動,互相看了看,卻沒有一個行動的。
賈璉見此也不意外,這府中,早就是王家姑侄的天下了。
他沒有去跟下人們計較,便動身準備自己去叫人。
王熙鳳見此,終于開口了:“都愣著干什么,還讓二爺替你們跑腿?”
她話音一落,立馬就有一個丫鬟跑了出去。
既然有人去了,賈璉也就停下腳步,在原地等著。
過了沒多久,賈璉身邊的八個小廝,就跟著丫鬟匆匆趕了過來。
等他們一到,賈璉就指著慶兒說道:“你過來。”
慶兒看著現在的陣仗,又看到賈璉手中的信封,早就兩股戰戰了。
好不容易挪到賈璉跟前,他就能聽到問話:
“爺讓你送的信送到了嗎?”
慶兒強撐著:“送到了。”
“既然送到了,怎么到了二奶奶手中。”
慶兒不知怎么回答,過了一會硬著頭皮說:“小的也不知道,或許是別人的。”
到了這一步,還想著狡辯,賈璉氣不打一處來,抬起腳就狠狠的踹出去,直接將慶兒踢翻在地。
然后指著他罵道:“好你個狗東西,還敢在爺跟前狡辯。你吃著爺的飯,拿著爺的銀錢,卻做著出賣爺的勾當,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慶兒被連打帶罵,早就嚇得要死,哭喪著喊道:
“二爺,求您饒過小的這次。”
賈璉卻不打算就這么輕易放過他,今天若是不來個殺雞儆猴,這些小廝下人恐怕以后都不會將他放在眼中。
于是他追上去,又是狠狠地踢了兩腳。
這時候,王熙鳳趕忙出來阻攔:
“爺,你這是要干什么,我說了這信封不是慶兒交的,是我從別處得來的。”
賈璉沒有理會王熙鳳,繼續對慶兒喊道:“爺問你,這封信你送到哪里了?”
慶兒趴在地上,眼珠子轉來轉去,看了看賈璉,又看了看王熙鳳,最后一咬牙說道:
“二爺,小的真的送到了。”
看他最終還是死不悔改,賈璉倒是不生氣了,心中也做出了決斷。
他朝著后面喊道:“去個人,喊個管家過來。”
這一次還沒等下人們行動,管家倒是已經來了。
“二爺,小的在呢。”
賈璉一看,來的是吳新登這個家伙。
雖然知道這家伙是王夫人的心腹,賈璉還是吩咐過去。
“你現在就派人過去,叫慶兒連著他老子娘一起收拾東西,立馬從府中滾出去。”
賈璉說完,其他人還沒有反應,慶兒先哀嚎起來。
“二爺饒命啊,求二爺看在小的這么多年伺候的份上,饒了小的爹娘。”
說完,就砰砰的在地上磕起了頭,沒幾下就已經磕的滿頭是血。
慶兒之所以這樣害怕,是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在賈家做事,是多么好的一份差事。
一旦被趕出去,以他們一家人的本事,離餓死也就不遠了。
而看到這一幕,賈璉也有些不忍,可是他知道,今天自己要是不強硬,以后恐怕就難了。
于是他對吳新登喊道:“還愣著干什么?”
吳新登卻是沒有動,扭頭看了看王熙鳳,然后猶豫著說道:
“二爺,這清退下人,是不是要知會老太太和太太一聲。”
賈璉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出,于是說道:
“怎么,吳管家,爺現在連清退自己身邊的小廝都沒這個權利了?爺現在就讓你將他們一家子趕出去,你做還是不做?”
吳新登一臉為難,說道:“二爺,這不符合家里的規矩。”
“跟爺講規矩是吧?”賈璉冷笑著:“那按照規矩,我這個主子,有隨意打你這個下人的權利,只要不打死就成。”
說著,賈璉抄起掛在門房里的馬鞭,劈頭蓋臉就朝著吳新登打了過去。
吳新登也沒有料到,賈璉會突然暴起打人。
結結實實的挨了兩鞭子才反應過來,趕緊抱頭鼠竄。
既然動手了,賈璉哪里會輕饒他,提著鞭子就想追上去。
這時候,王熙鳳又站出來阻攔:“爺,鬧夠了沒有。”
賈璉回頭:“鬧?不就是教訓兩個不聽話的下人嗎,怎么就成鬧事了。”
王熙鳳氣憤的說道:“你該知道,我們賈家一向對下人們優容,再者說,吳管家這么些年在府上,也算是勞苦功高了,也怎么能隨意打他呢,這不是壞了府上的名聲嗎。”
賈璉聽到這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等笑完了。他才指著躲得遠遠的吳新登說道:
“他勞苦功高?笑話。他一個賈家養出來的下人,拿著賈家給的月錢薪俸,吃著賈家的,喝著賈家的,住著賈家的,用著賈家的,那些都是他應該做的,現在倒成了勞苦功高了,倒成了他欺壓主子的資本了。我告訴你,在這個府上,只有先祖國公爺才配得上勞苦功高四個字,他一個下人,他也配。”
賈璉搬出先祖榮國公,直接將王熙鳳懟的啞口無言,吳新登也是嚇得直往人群后面躲。
見此,賈璉還覺得不過癮,想了想又開口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