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蘭懷抱長劍，面露豪氣走了過來。

“我等習武多年正為此時，弟與兄長同去！”

“我，我也去。”

樊娟也跟了上來，“若是我姊姊有個三長兩短，那我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

她生怕趙云拒絕，示威似地舉了舉手中的藥鐮，仿佛那句「我非繡戶娘子」又在耳邊回蕩。

賊寇侵襲是常有的事，鄉里有除役軍人的大多會自發組織義從抵御，所以尋常賊寇是不敢大舉入侵的。

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果如趙云所料，今歲長春里驟然盈倉，果然引得賊人大舉來犯。

老周見狀，大感羞慚，又支撐著身軀站起來，咬牙道：“你們幾個后生尚且不懼，我老周又豈能隨婦人暫避！我尚有幾分力氣，隨你們同去。”

“周兄，你傷勢頗重，不宜前往。”樊娟在一旁勸道。

老周卻只是搖了搖頭，“我好歹也是在軍旅中待過的，難道還不如你們幾個小娃娃？”

趙云急上前拉住老周，勸道：“周兄！后山亦多婦孺，也需有人相護！”

老周一愣，提著環刀，粗聲應答：“……也罷，那我便帶著鄉親們先前往后山暫避?！?

他遲疑了片刻，復又回首對趙云叮囑道：“有我等在，趙郎也莫要輕易犯險?！?

話落，便帶著鄉親們往后山趕去。

趙云憂心著兄長與嫂嫂安危，匆匆忙忙趕回了長春里。

目之所及，是一片火海，不計其數的黑山賊寇背懸箭壺，手提弓箭，見人便射。

凄厲的慘叫聲不絕于耳，黑山賊眾每殺一人便會發出貪婪愉悅的吼叫聲，盡情享受著無邊的殺戮之快。

“逃罷！爾等都快逃罷！”

“你……你們……不要過來……”

“嘿嘿嘿……小娘子，往哪里去？”

鄉里剩下未能逃走的大多是十二三歲和一些上了年紀的婦孺，她們在這群兇悍賊人面前毫無抵抗之力。

這是黑山賊眾平生最快活的時候，他們只為兩件事感到興奮。

一是殺戮，肆意剝奪他人生存的權利能給人帶來無盡的快感。

二是女人，違背婦女的意愿且不用受到制裁，會讓人在負罪感中獲得滿足，盡管這負罪感已經在一些人心中蕩然無存。

盡管鄉里的婦孺姿色平庸，且大多上了年紀，但這些黑山賊平日里只能用山羊瀉火，如今好不容易見著活生生的女人，又豈會挑食？

無論老少，只要是個女的，眾人便前仆后繼，一擁而上，發出桀桀的怪笑聲。

“這……這幫畜生！”

夏侯蘭見著眼前慘狀，睚眥欲裂，提劍上前，大喝一聲：“賊寇住手！”

劍光一閃，劍已出鞘閃電般刺向那正欲行強的賊寇胸口。

一劍穿心。

他平生最厭煩的便是殺人，可這一劍若不出，不知還有多少人要死于非命。

行兇的賊寇尚未反應過來，便被奪取了性命，只是死前狠狠地瞪著夏侯蘭，眼珠向外凸出。

“真該殺盡爾等豬狗！”

夏侯蘭從黑山賊的尸體上飛快地拔出來佩劍，鮮血濺濕了他的衣襟，血的腥臭味撲鼻而來。

殺人是一件難事，洗凈殺完人后手上的血腥，更是難上加難。

這便是夏侯蘭不愛殺人的原因。

“蘭弟，你先去與我兄長匯合?！?

趙云迅速地解決了剩下的幾名賊人，讓夏侯蘭與自己分頭行動。

“早先嫂嫂已去張媼家中尋阿娟，不知安危如何，我去接應?！?

“好，交給小弟便是，兄長千萬小心！”夏侯蘭微一拱手，即奔南而去。

趙云則與樊娟迅速地趕往張媼居所。

這里早已被一眾賊人包圍，張媼上了年紀，腳步不便，未能及時逃往后山，索性不走。

在張媼身旁還有一名身穿白衣白裙的女子，面對一眾兇悍賊人，美麗動人的容顏平靜恬然，素衣之下也難掩一身骨秀神清。

美女就如同鮮花一樣需要襯托對比，與鄉里其他人老珠黃的婦孺相比，這名白衣女子實是美得出塵，眾人無不看得呆了。

當先一名賊人發出陣陣怪笑：“嘿嘿，這等窮鄉僻壤之地，竟有如此標志的小娘子，老子還真是艷福不淺！”

樊娟認出是姊姊，護在二女身前，努力擺出一番兇惡神態，緊握著手中藥鐮：“賊、賊人莫要過來！莫想害我阿姊阿姥！”

另一名黑山賊徒絲毫不以為意，見樊娟姿色頗佳，不由調笑道：“喲，小娘子還懂得敬愛長輩。持那小刀，莫非是想和老子過兩招，試試老子槍棒技藝？”

此話立馬招來眾賊徒一陣哄笑，又一名賊人嬉笑道：“你他娘的懂甚么？小娘有甚好處？要我說來，那后面的娘們兒豐潤的緊，才夠滋味！”

言外之意自是直指樊秀，說時還不忘咂咂嘴唇。

趙云聞言大怒，厲喝：“賊子休得胡言，納命來！”

黑山賊徒被擾了雅興，亦是怒不可遏：“小兒猖狂，敢壞老子興致，那就先拿你祭刀吧！”

暮色已深，六名黑衣賊人俱與黑夜融為了一體，他們是賊人，不用講什么道義。

眼見趙云身姿雄壯，他們自是不能放過這以多欺少的機會。

而趙云也是這樣想的……

他的槍已出鞘，槍刃如飛虹掣電忽然間就已從他們六個人眼前同時閃過。

這些賊人多是黃巾舊部，是真正與大漢正規軍交過手的戰士，有過戰場上生死淬煉，自是不會將趙云這名鄉野小子放在眼里。

當先一名賊人是眾人的頭目，他已熬了七八年的資歷，只為混一個渠帥當當，今日劫了長春里，又為功勞簿上再添一筆，這令他興奮不已。

可興奮之余，卻陡然怔了怔，然后發現了一件極其可怕的事。

地上已多了五個死人，且十分眼熟。

每個人的胸口上都多了一個洞，全都睜大眼睛，死不瞑目，其狀甚慘。

一股無形的懼意迅速遍布了這名黑山頭目的全身，內心里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快跑，越快越好，不要回頭！

他也的確是這樣做的，昂起頭，奮力往前跑，跑出了一輩子從未有過的速度。

砰一聲響！

頭目與來人撞了個滿懷，雙腿一軟，癱倒在地，抬頭看清來人相貌。

是個袒胸露乳的兇煞壯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