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倫完成了手術。

盡管羅伊再三強調要等兩天，而兩天內最好不要用手，然后用厚厚的纖維把她的手掌包住，但她依然嘗試著感受纖維的觸感。

結果顯然令她欣喜。

對此，烏托也很滿意。

“那么……感謝你，那我們就先離開了，我向你承諾，變異人在我這里可以得到平等的待遇。”烏托對羅伊鄭重地承諾道。

這不是利益的交換，而是烏托發自內心的承諾。

所有人，都是人，不管是變異人，不管是普通人，也不管是貴族，亦或者騎士。

沒有人不是人。

“對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去看看你們所建設的那個‘互助會’，我聽說現在倫斯特的變異人大多都在那里。”羅伊突然對烏托如此說道。

“當然可以。”烏托欣然應允。

他本來也準備去看看的，互助會可是他之后行動的重點。

想要改變這個世界，只靠烏托一個人是不行的。

這是事實，烏托能摧毀教會，但他除非殺了所有人，否則改變不了教會構建的秩序。

無論是教會還是貴族，他們能夠立足的原因，都是因為他們建立了一個穩定的社會秩序，不管這個秩序好壞，但總得有。

穩定才能發展。

而互助會……就是他預定的，取代如今倫斯特教會的基層組織的新組織。

烏托從沒有把目光放在舊勢力上，他要締造全新的，不同于以往的新勢力。

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他還要先把人培養起來，工人、會計、技工、匠人、管理者，互助會缺少這樣的人才，即使烏托現在以暴力推倒了教會與貴族，也沒有人來接管這個城市，最終還是亂成一片。

如何維持一個城市是復雜的問題，但也很簡單，有人就行了，靜靜等待那些人發芽就好了。

對于烏托的回答，羅伊很高興，他囑托那些變異人的孩子看好這里，在孩子們的答應聲中摸了摸最大孩子的頭，那個孩子的觸須卷起，揮了揮，作為告別。

隨后，他跟著烏托走出小巷，他們要去見見互助會。

穿過宛如漆黑膠泥堆積而成的昏暗巷道，光芒劃出昏暗的交界處，三人來到了街道上。

蒸汽、黑煙充斥著整個街道，齒輪咬合、軸承轉動、彈簧壓縮、葉輪飛轉、棘輪呲呲這一切蒸汽機關運行的聲音淹沒整個街道。

此時已是中午，街上人變少了，早上是人們繁忙行動時期，在工頭的帶領下從各個區域匯聚的人們走到碼頭區進行工作，搬運、卸貨、清理、砌磚、粉刷……。

碼頭區的重建工作與碼頭區日常工作一同開展，需要大量人手，但這里竟然處于一種奇妙的缺少勞動力階段。

倫斯特經歷長時間的破壞，百業待興，各個工地極其需要青壯年勞動力，碼頭區只是其中之一。

街上人頭攢動，男女都有。

碼頭區找工作的方法有很多，每天政務廳會在碼頭區辦事廳的告示板為貴族發布招工信息，主要需要是技術人才，需要持有什么證書，這些工作報酬很高，但相應的要求也更為嚴苛。

碼頭區教堂也會為自己或者貴族發布一些招工信息，但僅限于虔誠的信徒內部分享。

剩下的就是各種幫派，協會，這些中間商更加黑心，做三抽一是好心人，更多的是拿走一半甚至更多。

“烏托先生，這里居然有變異人。”看著街頭，羅伊高興地說道。

街頭的變異人只有極少數，幾百個人里才會有一個，而且大多還縮頭縮腦，用布匹遮住了自己變異的身體，就算如此依然承受著許多人的白眼。

但……他們的確出現在大街上了，并沒有因為出現在陽光下而被處死。

這讓羅伊顯得很高興。

他們繼續穿行，很快就來到了互助會的據點，這是互助會自己尋找的場地，據說是艾米提議的，原本是一個倉庫，而現在則可以作為集體宿舍和活動場地使用。

互助會并不是事事都找烏托，他們也有自己的手段，雖然大多數都是碼頭區的那些潛規則，但烏托并不介意。

在這個地方，變異人的數量大大增多了。

剛剛走出下水道的變異人完美符合互助會的條件，而且互助會成立本身也有變異人參與，所以倫斯特的變異人集中于這里是理所當然的。

“烏托先生，互助會具體是進行什么活動？”羅伊問道。

“這恐怕你得問具體的負責人，是個很可靠的孩子。”烏托笑道。

互助會的工作，那是艾米每天要做的事項，而烏托主要是幫助他們撐腰，幫助他們能夠在餓狼環伺的地區有一個抱團的地方。

在這里，任何一個組織都有著相應的后臺，這代表人脈、資源、機會，而烏托則是互助會背后的人。

一切都符合倫斯特原本的規律。

“我開始好奇了。”羅伊也跟著笑道。

一行人走入小巷里，那些包裹著磚土結構的白漆鼓起皺皮，墻角倒是沒有灰白的碎渣，門前也極為干凈，看樣子是被打掃過。

環境出乎意料的整潔。

里面的空間似乎還有些不夠用，所以外面還有一些自己組成的家具。

幾塊簡陋的金屬纏上布料就是桌子，吧臺是由金屬櫥柜改造而成，變異人與普通人雜然而坐。

這里完全沒有羅伊想象的凌亂、沾滿黑色污垢的景色，上面還有公告，上貼著一些文字，大多是招工啟事地址和報酬。

羅伊瞪大眼睛，這是他第一次在烏托面前失態。

這些同胞居然識字！

真好！

這位騎士不是開玩笑的！

就在這個時候，在角落里，自詡為密探的艾米瞧見了烏托。

“先生！”她馬上拋掉了密探該有的矜持和神秘感，跑了過來，盡管她為此努力維持了很久。

“烏托先生來了？”

“什么？我還沒見過這位大人呢！”

“等等我”

驚喜、詢問聲傳來。

羅伊躲在了陰影中，將主場讓給烏托。

然而，還沒等烏托說話。

巷子外面就傳來激動的聲音。

“圣哉！消滅眼前的罪惡！！畸形種都該死！”

羅伊嘆了口氣。

卡倫依然在看自己的手。

烏托則扭頭回去，看向外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