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著著黑色黏菌的堤岸是由煤渣、碎石、水泥黏合鋪成的黑色路面，在其上，烏托跟著士兵走向那個惹人注目的鋼鐵怪獸。

士兵不住回頭望向烏托，似乎怕他走丟，亦或者是怕他掉下河底。

“兄弟，你看他干什么？”不那么聰明的士兵問道。

伙伴瞟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

但走了一會，還是對這個不聰明的同伴解釋道：“騎士大人聽聞我的描述后，想見見他。”

說完，他倆同時回頭仔細打量了烏托一眼。

“騎士大人？為什么？”士兵問道。

“我也想知道。”伙伴白眼望天，似乎對士兵已經無語了。

當他經過層層匯報，來到軍長一旁匯報時，騎士聽見他的描述突然對烏托感興趣起來了。

當時他說：“報告長官。”

他喊得極有精神，那么惹人注意，在觀禮席的貴族小姐似乎也回頭看了他幾眼。

隨后他將烏托的長相面貌、衣著打扮詳細說出來后，軍長把機關鳥遞給了他，但此時騎士大人插話了。

“你再重復一遍那人的面貌。”

他承認，他被騎士突然的問話給呆住了，心臟止不住的狂跳，面色變得潮紅，他說話更大聲了。

“高度大概一米八五，極為修長，身材壯實，面部精致、可以說是毫無缺陷，一般人有的缺陷在他臉上看不到。”

他仿佛聽到了貴族小姐們的輕笑，那是看重他？還是因為他的英姿吸引到了他們。

“就像騎士大人您一樣。”他腦抽地補充了這么一句話。

他說完后，他的臉漲得通紅，深深后悔為什么要拿一個卑賤的貧民和高貴的騎士進行比較。

但騎士大人像是沒有注意到這句話一般點了點頭，隨后騎士望向主教大人。

“可以一見。”主教大人像是肯定什么似的，同意見那個卑賤的貧民。

騎士頷首，同意了主教的意見，隨后軍長便命令他將烏托帶過去。

可惡，為什么？為什么不是對我這么重視？士兵轉頭惡狠狠的盯了眼烏托。

烏托聳聳肩，不知道為什么士兵會對他有這么大的敵意。

騎士要見他，會是因為什么呢？烏托想不明白。

反正不會是因為他是流浪騎士，畢竟，他可沒看到那些個聚居地、礦場、工廠等區域有照相機，能完美無缺記錄下來他的面貌特征。

走過這條煤渣鋪成像是嘔吐物黏合而成的堤岸，來到蒸汽怪物所處的空地。

烏托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在那個怪獸下不停的走動操作，像是神經突觸間傳遞介質、交換信息，就像突變的電信號形成01的機械語言信息，這些人忠實地記錄每一個類似01的基本信號并將其歸納整理，直至傳給大腦中樞——一個穿著黃銅色長袍老者。

那是繡著齒輪、飛輪、棘輪等零件的長袍，在衣服下掩飾不住老者的壯碩，發須皆白的老態掩飾不住體魄的魁梧，這一看就是一個孔武有力的孔夫子。

而在一旁是一群貴族？

雙排搭扣的長袍與高頂帽是這個時代紳士的標配，而長延邊的蕾絲帽搭配繁雜蕾絲裝飾的燈籠裙則是女士的時尚搭配。

尤其像是要勒死人的束腰，更是完美符合烏托認知中的貴族群體。

真是的，歷史又開倒車，烏托有些哀嘆。

還有那些個穿著繡著各種金屬零件、有著齒輪造型領子的長袍，在巨獸旁寫寫畫畫的人，那是齒輪之神教會的牧師。烏托在荒野中見過他們，不過不如眼前的這些人衣著精美。

城衛軍倒是極好辨認，那些穿著死重死重的士兵機關、不時冒汽的人就是城衛軍，還有許多并未穿士兵機關，而是身著黑色翻領風衣的、腳踏皮靴手持長桿火槍，只能說頗有三德子的風范。

奇妙的風格混搭在這個世界是如此的融洽，不同時空的幻影巧妙地重疊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嶄新的老古董樣式的枷鎖。

遠處的工廠升起的滾滾黑煙，近處震耳欲聾的機關巨獸，這是機械的偉力，而這條黝黑發臭的河流，那片了無生機的荒漠則說明是人改變著世界。

現在，代表這個世界秩序的騎士，就端坐于那里。

烏托望向騎士，他紳士一般地端起茶杯，優雅地品味其中的內容，時不時和一旁的主教交談。

潛藏在身體里面的力量不自覺的顯露，緊繃的衣物，健壯的身體，這就是是騎士。

他想起了他殺死的那個正牌騎士，雖然只在死前見過他一面，但是，他們給人的感受是一致的。

那就是與眾不同，即使將他們赤裸的與貧民中放在一起，那恰如神明造就完美身軀也會將他們與普通人隔絕開來。

他們就是騎士。

烏托有些理解卡倫所說的，只有具有資質的人才能開動騎士機關。

這種特質幾乎就是與生俱來的，無怪卡倫說神賜了。

騎士似乎察覺到有人在觀察他，他向烏托這邊望了一眼，隨后瞇起眼細細打量起烏托。

但烏托沒有繼續觀察騎士，而是望向那個生產“毒氣”的巨型機關。

那個龐然大物只是一個軀體，一個沒有智慧的軀殼，一個毫無意識的混沌巨獸，仿佛一個巨大的木偶，受制于一個操偶師，盲目的吃著黑油、火石。

“哎。”烏托莫名嘆口氣。

這個機關完全改進一下，作為生產肥料的機關，氮、鉀、磷配上凈化的水資源，再加上耐旱的植物，這片荒漠完全可以一點一點改善。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生產著毒氣進行所謂的凈化行動。

在士兵的帶領下，烏托穿過忙碌的神官技術員群體、走過拱衛貴族的城衛軍，在貴族的矚目下，來到騎士面前。

無聲的壓力壓在烏托肩上，來自守衛的、來自貴族的、來自神官的以及來自騎士的，宛如凌厲的刀刃刺向烏托的表層皮膚，那是騎士審視的目光。

“您好，騎士大人。”烏托不卑不亢。

但宛如一陣驚雷的問話在烏托耳邊回響，騎士向他發問：

“你，開過騎士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