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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爭論

扶風國,就是剛才所說的后一種情況。

它夾在夏、齊、燕三個大國之間,國境南北東西縱貫不過數百里,約莫夏國一郡之地的大小。

但就在這一郡大小的地域內,崇山峻嶺連綿不絕,九曲江河水勢湍急,單就是具備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地勢的關口就有四五個。

這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可以說是兵家必爭之地。

周邊的夏、齊、燕三個大國,誰能奪得扶風國這片地域,誰就可以為自己的國境線上添上一道天然的屏障和一處堅固的堡壘,足以讓自己今后與其他兩國對抗時占據先機。

但三國在過去百年間為了扶風國這塊地方打了好幾場大戰,卻都沒能打出個結果。最后數十萬英魂埋葬此地,誰也奈何不了誰,三國也就只好各退一步,讓扶風國暫時獨立存在了。

所以,扶風國遲遲未被吞并的原因不是因為自身實力強大,而是因為周邊三個大國都不想把這塊必爭之地讓給對方。

不過,這件事情最近卻是有了轉機。

夏國前些年的內亂致使自己國力元氣大傷,女帝登基之后實施的政策目前來看也主要是以休養生息為主。

本來三國覬覦扶風國之地,彼此間的關系就十分的曖昧。百年之間,以扶風國為棋盤,三個國家為棋手,彼此間各出奇招計謀。

兩兩之間,都是既當過敵人,也當過盟友。都有想要獨吞這塊地方的心思,但又怕會因此遭到另外兩個國家聯合討伐。

于是,在這種錯綜復雜、勾心斗角的關系下,才勉強形成了三角形的穩定結構。

如今夏國因為自身原因主動退出了這個棋局,還剩下兩個棋手的話,這個穩定結構似乎就失去了維持下去的條件。

齊國、燕國如今的國君都是在位十幾年,頗具雄才的君主,他們是不會放過夏國暫時退出爭奪扶風國的這個百年難得一遇的時機的。

大規模的軍隊調動瞞不過各國探子,齊、燕兩國數十萬大軍在扶風之地對壘,戰爭的硝煙已經開始彌漫了。

而夏國君臣對此的態度嘛……

恢宏的大殿上,三日一度的朝會。

年逾古稀,發須皆白的兵部尚書站在大殿中,神情慨然,言辭激昂道:

“陛下,臣以為,這扶風之地,我夏國不能拱手讓人?!?

“我夏國如今國力雖衰,但也應當調撥大軍坐鎮與扶風國相鄰的邊關。臣這建議,道理有三——”

“其一是齊燕相爭,戰場瞬息萬變。即使我軍不正面參與戰局,但若有大軍坐鎮邊關,萬一有可以從中得利的機會,我夏國大軍也可以根據具體情況而有所行動,不至于讓齊、燕兩國一直在我夏國門口逞威風?!?

“其二便是可以從中作梗。即使到時候扶風之地真被齊、燕兩國中的某一個占據了,我夏國至少也要讓他們為此付出一番代價才行?!?

“其三則是以備不虞。扶風之地易守難攻,若齊、燕兩國有狼子野心,奪得扶風國后仍不滿足的話,便有可能以此為中轉進而進犯我夏國邊境。派軍駐守,便可防患于未然?!?

兵部尚書是個年過花甲的小老頭,因為行伍出生,所以體格比較硬朗,精神矍鑠,一番論述下來氣都不帶喘一下的。

不過,他話一說完,還沒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不遠處閉目養神了好一會的戶部尚書立刻就站了出來,從兩邊的朝臣隊伍中走出來站在大殿中,也是慷慨激昂的陳詞道:

“陛下,臣以為,張尚書之言,著實有失妥當。”

這戶部尚書劉易道是夏國官場中出了名的耿直性子,上來也不墨跡,開口就先表明了自己反對派遣大軍駐守夏國、扶風邊境的立場。

接下來,劉易道便說出來自己反對此事的理由。

他是戶部尚書,主管夏國財政之事,因而對目前夏國的財政情況了如指掌。他從財政民生的角度,提出了自己的幾點想法。

比如大軍駐扎與扶風國接壤的邊關,因為那里不是產糧區,所以要維持軍隊的日常運轉和保持戰斗力的話,就必須要由朝廷從其他地方運轉糧草輜重。

劉易道精通數算,當場就開始給女帝和眾朝臣算起來了如果要維持一支十萬人數的軍隊正常運轉的話,要運輸多少糧草,要征調多少民夫,要花掉國庫多少錢財。

一通算數下來,最終得出了一個巨大到讓人心驚的數字。

而在劉易道又說出來如今夏國一年收入多少,國庫還有多少余錢的具體數字的時候,即使不懂經濟賬,但這最簡單的比大小他們還是知道的。

在朝臣將這兩個數字進行比對后,他們對劉易道說講述的夏國財政情況便有了一個比較清楚的概念。

朝堂上因為兩位尚書的爭執,各方人馬站隊,逐漸分化成了兩派。

兵部尚書張師在聽完戶部尚書劉易道的講述之后也知道了夏國如今的財政情況,但他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認為必須要派遣大軍前去接壤扶風的邊關坐鎮。

頂多稍微讓步一些,十萬大軍縮減到八萬。

其他的話,他是行伍出身的粗人,不懂財政,因而說了一句讓戶部尚書劉易道差點氣得七竅生煙的話出來。

“沒錢你這個戶部尚書不會想辦法去搞點錢來嗎?你劉易道作為我大夏朝廷的戶部尚書,這官你是怎么當的?還好意思在陛下和朝堂諸公的面前哭窮。”

“如果真沒錢的話,那……我先帶頭捐出半年的俸祿。然后……唉,就再苦一苦百姓吧,把明年的稅賦先提前收一收。”

兵部尚書張師這番話,可著實語出驚人。

不僅讓一把年紀了的劉易道氣攻心竅,話噎在喉嚨里只能指著張師說:“你,你……”

更是讓朝堂上很多官員臉色一黑,包括之前曾站隊支持他的。

張師說的話中,苦一苦百姓之語倒是沒什么。反正朝堂上的諸位官員又不是會受苦的百姓,也沒誰在乎這個。

甚至從某個方面來說,沒有百姓們的苦,哪有他們這些官老爺的甜啊。

他們在意的事他苦一苦百姓之前的那一句話——自己帶頭捐出俸祿。

這可就捅了婁子了。

張師這人朝廷中很多官員都是了解過他的。

小兵出身,一步步往上爬到尚書之位,算是夏國軍隊中除了大將軍王天龍之外的另一個傳奇人物。

因為自己早年行軍的艱苦經歷,因而張師即使后來都坐上了尚書的位置,生活也是過得比較簡樸的。

他只有一個三十多歲時取得發妻,在內城的宅邸中的傭人算得上是朝廷高官里最少的,宅邸的裝飾也是最樸素的。

若是放在平時,大伙可能還會因為這個夸贊兩聲張尚書高風亮節,實乃吾輩楷模。

但若是放在現在的話,朝堂上的諸位官員心中只想說——

丫的,你張師小兵出身平日里不在意享受,對物質生活沒多少要求,但我們有啊!

半年的俸祿說捐就捐,你尚書大人沒了這半年俸祿是影響不大,可朝堂之中站著的還有一大群品級不高的小官??!

這些小官因為身在京城,不像那些地方官一樣有多種途徑和手段可以創造額外收入,平日里一家老小可就指著夏國官員這不高的俸祿吃飯。

所以他們心中也是氣啊!

你張師心懷天下,要捐錢你自己一個人偷偷捐了不就完事了嗎?硬是要在這朝會中當著女帝陛下的面說出來。

還說什么“帶個頭”。

誰要你帶頭了,混蛋!

張師這個帶頭捐要是真被女帝采納了,那大伙就被他架在火上烤了。

到時候捐錢吧,那今后大半年的時間都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不捐錢或者捐少了吧,可能會在女帝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而且也會被人扣上一頂心中沒有大義的黑帽。

并且,不止小官們心里不愿意,那站在朝堂前列的幾位大官臉上表情也是不好看的。

他們雖然不缺這半年俸祿,但也不想白白的就把錢捐出去給他人增加名聲。

因此,張師很快就發現,在他說出那一番話后,他就被朝堂上的諸多官員給聯合起來孤立了。

“陛下,臣禮部侍郎以為張尚書之言有些不妥之處……”

“陛下,臣都察院……”

“陛下,臣九門巡查使以為……”

這不,一堆官員沒有計劃安排,卻因為共同的利益不約而同站了出來反對張師的計策。

夏子虞靠在龍椅上,玉手托著香腮,本來是一直在看樂子的。

畢竟各執一言,互相攻訐的事情,每次朝會都會上演。她當了一年多的皇帝了,心中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

不過,在看到臺階之下的群臣突然群情激奮,似有想要共同討伐兵部尚書張師的意思。并且他們的吵架聲也有快要把莊嚴肅穆的朝會大殿變成嘈雜的菜市場的趨勢之后。

夏子虞知道,自己有必要站出來把控一下朝會節奏了。

她身體端坐起來,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龍椅往下一級臺階上的大太監。

后者馬上就心領神會,對著還在大聲嚷嚷眾多官員頂著嗓子喊話道:“肅靜,肅靜!”

這負責傳話的大內太監是修行過一門特殊氣功的。這一嗓子吼出去,不單是聲量大,也確確實實的有著鎮魂安神的效果。

上一秒還在如潑婦般爭吵的大臣們下一秒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而站在朝臣隊伍最前列的宰相王淵沒有參與剛才的論戰,一直都在閉目養神。

他心底清楚得很,別看下面大臣吵得兇,都沒啥用。最終還是要坐在龍椅上的女帝陛下來定奪此事。

而他以及他身后的王家,在建木祭祀之事過后,在一些不涉及最終目標的事情上,一向是無條件站隊女帝那一邊的。

大殿之上,眾官員齊刷刷地看向端坐在九層金階龍椅之上的女帝,心中焦急糾葛,等待著女帝陛下對此事做出最后的定奪。

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女帝陛下等到朝堂安靜下來后,最先說的話竟然是——

“李學士,你對此事有何想法?”

眾人視線一齊看向位于朝臣隊伍中間位置的一位年輕男子,正是近一年來圣恩隆盛的翰林學士李不言。

在場的朝臣都是消息靈通,懂得察言觀色之輩。

他們都知道,自打一年多前李不言被女帝破格提拔成為翰林學士之后,便經常被女帝單獨召見,出入皇宮大內。

兩人這么頻繁地見面具體是做什么,是如同表面上所說的商議國家大事,還是官員里私下傳播的不堪入目的消息,朝臣們不得而知。

但他們卻知道,這一年來,每當朝會過程中遇到有爭議的事情時,女帝經常會讓李不言站出來發表意見。

并且最后李不言的意見一般都會被女帝所采納。

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多了,以至于現在朝臣們都已經將李不言默認為女帝陛下安插在朝臣中的傳聲筒。

他說的話其實就是女帝陛下想說的話,他的意見其實就是女帝陛下的意見。

之所以女帝陛下不說而讓李不言來說,朝臣們猜測,可能是由于身份區別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總之,他們只需要知道李不言待會說的基本上就是女帝陛下的意思就行了。

“呃……我覺得吧?!?

李不言早已習慣了這種被眾人注視的場景,表情不見任何變化,幾步走到大殿中央,而后開口說道:“臣以為,還是出兵較好?!?

此話一出,兵部尚書張師表情由憂轉喜,而剛才占據大多數的反對出兵之人則是表情各異。

特別是戶部尚書劉易道,他臉上的不悅之色已經是十分的明顯了。但因為李不言說的話代表著女帝陛下的意思,因而他也不好像剛才直接站出來反對張師那樣去反對李不言。

不過,就在眾多官員以為事情即將兩級反轉之時,李不言又慢吞吞地說出來了他的下半句話。

“但臣以為,該出兵之處,不是扶風國?!?

............

扶風國東北,齊、燕、扶風三國交界之處。

兩山橫立,峭壁懸崖,其間矗立著一座城池——天門關。

齊、燕兩國各自一支幾千人的軍隊在此地對峙已有三天時間,目的則是為了這座險要關口的歸屬權。

嗯……你問駐守天門關的扶風國守軍的意見?

不好意思,在國君早就帶著金銀珠寶跑路了的當下,城內那幾百老弱病殘的守軍早就把城門打開,就等著外面的王師入駐進來了。

想想也知道,扶風國在幾十年前就已經被周邊三國宣判了遲早會滅國。

這種情況下,他們整個國家上至國君,下至普通老百姓,早就做好了這一天到來時的準備。

抵抗是不可能抵抗的,被三個上七國共同伺候,這是多大的福分,又需要多大實力啊?

哪怕扶風全國君民上下一心堅決抵抗,也不夠別人大軍多殺兩天的。

還不如早早地在家里繡好三面王旗,準備好特產。

到時候誰的軍隊打進來了就把對應的旗子掛出去,把特產送到軍營里。

優先伺候好兵老爺們保住自己的小命先,免得那群大爺一個不高興想屠城了。

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去哭。

所以齊、燕兩國軍隊目前的難點不在于怎么打下這座險要關口,而是誰先進去占據這座關口。

在天門關出去五十里的地方,齊、燕兩軍以從天門關右側雪霽山上流下來的白水河為隔斷,在河的兩岸距離三十多里的地方各自安營扎寨。

彼此遙相對望。

“該死的齊國人,故布迷陣擾亂我軍行進速度。不然的話,以邊境到天門關的距離來算,我燕國應該是要領先不少的?!?

燕國軍隊的中軍大帳內,幾位將領正在商討作戰計劃。

他們被齊國人用計拖延了行軍速度,以至于明明距離更短,最后卻是與齊國人幾乎同時到達天門關。

本來燕國軍隊如果領先的話,是能夠提前進入天門關中,然后憑借著險要地勢拒齊國軍隊于天門關之外的。然而,到了如今這種情況,卻是必須要跟齊國軍隊正面打上一仗才能實現這個目標了。

從兩軍對峙之處到天門關不過五十里距離,有將領提議是否可以不管齊國軍隊,直接下令全軍以最快速度朝著天門關沖過去,然后在入關之后憑借地利對抗齊國軍隊。

然而這個方案很快就被否決了。

原因很簡單,齊國軍隊一直在盯著呢。

五十里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以軍中士兵人均煉體水平情況,即使丟下輜重糧草全力行進,也需要個把時辰。

畢竟,這是打仗,這是軍隊,天門關前也不是平坦的跑道,而是高低起伏的崇山峻嶺。

他們是不可能像散兵游勇賽跑一樣雜亂無章地跑過去的。

如果燕國軍隊真的為了速度不顧軍陣嚴謹的話,齊國軍隊應該嘴都會笑歪,然后出動跟在燕國軍隊后面像割草一樣收割人頭。

當然,反過來也一樣。

燕國斥候也在盯著齊國軍隊,若是齊國也有搶跑、偷跑的打算,那他們也會把嘴笑歪。

中軍大帳內,眾將領集思廣益,旁門左道想出來不少,但很快又被一一否決掉了。

比如冒險從側翼走險峻山道偷渡之類的方法。

但這些方法不是風險太高,就是操作太難。

要知道這里是他國領土,天門關也只是扶風國眾多關口中的一個。這里只是主戰場外的一角,兩國派到這里來的也只是一支幾千人的軍隊。

更遠地方上對壘的幾十萬大軍才是決定最終勝負和扶風國歸屬的關鍵。

天門關這里的勝利雖然可以為自己國家這邊增添一些取勝的籌碼,但如果拿下需要的代價過大的話,放棄也不是不可以。

兩軍將領的心理預期都是一樣的,若正面打一場,戰損超過四分之一的話,兩邊將領就會宣布撤軍,把這座關口讓給對方。

那才損失多大?

所以,燕國眾將領商議了半天,最后還是覺得正面打一場然后正大光明地進入天門關似乎是最好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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