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面對黑蛇大祭司的發問。

王虎卻并沒有慌張，他淡定自若地回答道：

“我陀部落在大漠中游蕩已久，近來族人大多有安定之意，故欲以些許供奉向橫須綠洲圖騰獸玄蛇大神換取一隅之地，以供族人休養生息。”

“哦？”黑蛇大祭司表情沒有變化，王虎之語本就是他預料中的標準回答罷了。

剛才的問題只不過是開個話頭而已，接下來的才是他們玄蛇部落關注的點。

“你我部落雖同為人族，又有舊情，但此事涉及重大。”

“我玄蛇部落為玄蛇大神座下信徒，不可不細查爾等資質，以備不虞。”

“爾等可知向玄蛇大神換取一隅之地所需物料幾何？”

黑蛇大祭司的話，意思倒是很明確。

就兩個目的。

查陀部落資質是否夠格以及給玄蛇部落幫忙引薦的好處費。

王虎早就預料到會有此一問，所以早在來的路上就與族老們商量好了預備的代價。

“自然是知道的。”

“為了表示對玄蛇部落的友誼，我陀部落愿意在本次貿易中免費贈送玄蛇部落五車貨物。”

緊接著，王虎詳細說明了這五車貨物具體都有什么。

都是西荒大漠里人族生存發展所需要的硬通貨。

包括一袋來自其它綠洲的高產糧食作物種子，一車來自擅長冶煉鑄造的人族部落所打造的鍋碗瓢盆之類的生活用具……

陀部落給出的價碼可謂是誠意滿滿。

不出意料，玄蛇部落的人一聽，臉上都露出滿意的神色。

“除此之外，對于獻祭給玄蛇大神的供奉，我陀部落亦準備充分。”

王虎瞥見黑蛇大祭司等人的神色后，心里松了一口氣，繼續說起下一個話題。

…………

陀部落為了這一天在大漠中歷經了數十年風沙，數代族長苦心經營，早就把最糟糕的情況都給預料到了。

因此，這次與玄蛇部落的談判雖略有波折，但最后還是順利達成目的。

只需要等黑蛇大祭司將他們的請愿傳達給橫須綠洲的圖騰獸玄蛇。

不出意外，他們部落馬上就能獲得一塊期盼了許久的屬于自己的土地了。

王虎突然想到自己剛出生不久的兒子，想到好像自從兒子出生之后，他們部落就一直順風順水的。

游民部族在大漠中行走，不受圖騰獸庇護的他們經常遇到各種人力難以對抗的意外。

在這種無能為力的境況下，他們也是發展出來了屬于自己的信仰。

大部分游民部族相信西荒茫茫沙漠內的一切都歸屬一位叫做“沙丘之靈”的無上存在管轄。

沙丘之靈，祂的尊名傳頌西荒，祂的偉力無所不能。

祂的形體存于虛無中，不可直視，不可觀測。

但祂的意志卻真實存在于西荒每一個角落中，監視著萬事萬物。

祂操縱著沙海的變化，萬物的生死，綠洲的興滅……

祂主宰沙礫之上一切事物的命運。

相傳，沙海之上每一個剛出生的生靈都有一絲幾率被沙丘之靈注意到。

被注意到的生靈會被沙丘之靈降下祝福。

他們會為自己，以及身邊人帶來幸運。

因此，在游民部族中，每一個新生兒出生時，他們的父母都會為他們向沙丘之靈祈禱。

王大力那時也是如此。

“愿沙丘之靈庇佑你的靈魂，愿你為我們陀族帶來好運……”

大力的母親，王虎的妻子當時是這么說的。

而自那以后，陀部落便在沒有遇到過真正的危機。

“莫非自己的兒子真是受到偉大的沙丘之靈庇佑的靈魂？”王虎忍不住想到。

但很快他又自己否定了這個想法。

這位年輕的游民部族族長在看待沙丘之靈一事上和其他的游民部落在觀念上有很大的不同。

他并不相信沙海之上所有生靈的命運都被一個虛無縹緲的名字所主宰。

因為翻開陀部落的發展史。

他們行走沙海靠的是毅力與智慧。

他們走出沙暴靠的是團結和勇氣。

他們發展壯大靠的是一代代族長和族人篳路藍縷的結果。

沙丘之靈從來都不能主宰什么。命運從來都是掌握在他們自己手里。

這是前任族長告訴王虎的。

正是因為這句一代代傳承的信條，陀部落才能從最初幾十個人的小部落發展至今，超過其他起點遠高于他們的游民部落獲得了綠洲的定居權。

只要這個信條繼續傳下去。

王虎相信，現在只能在玄蛇部落面前低三下四，不斷讓利的陀部落總有一天會超越玄蛇部落的。

甚至，再往前一步，做到所有人族部落都沒能做到的事情……

——擁有自己的一塊綠洲。

想到這里，王虎自己都無奈地搖搖頭，不由得苦笑一聲。

就算再對自己部落有信心，但想擁有一塊屬于自己的綠洲，要面對的，可是被奉為神明的圖騰獸啊。

以人族孱弱之軀去窺視圖騰獸之物，縱有千萬也不夠圖騰獸殺得。

.............

王虎帶著幾位族老回到陀部落的駐地中，面對圍上來的族人，他只說了句：“過些天才能知曉情況。”

稍稍安撫一下族人們急躁的心情。

半個月后，玄蛇部族的人才帶來消息。

圖騰玄蛇同意了陀部落想要一塊生存之地的請求，但同時，也對他們今后所需的供奉儀式和祭品提出了要求。

同為圖騰玄蛇治下的人族部落，根據規模大小以及和圖騰玄蛇的關系遠近，需要向圖騰玄蛇供奉的祭品的數量和內容也有所不同。

像玄蛇部落，人口過萬，耕地、牲畜眾多，跟圖騰玄蛇關系最為親近。

所以他們一般只需要在每年開春和初秋時舉行大祭，向圖騰玄蛇供奉一些食物就足夠了。

甚至前些年還被圖騰委托代為監督橫須綠洲的其他人族部落供奉是否及時，是否合格。

而像陀部落這種剛加入橫須綠洲的小部落，跟圖騰玄蛇的關系不親近。雖然知道他們沒啥油水可以榨，但對他們的供奉要求卻比玄蛇部落這種大部落嚴格多了。

每月按時祭祀，奉上定量貢品只是基礎要求。

除此之外，還需要經常出人去為圖騰玄蛇做一些事情。

建造行宮，服侍飲食，處理雜務......

圖騰玄蛇偶爾大發善心的賞賜輪不到他們，但一有苦活累活鐵定讓他們這些小部落的人上。

但又能有什么辦法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王虎也知道這樣的條款對陀部落來說非常不公平，但他也無可奈何。

能反抗嗎？

很難的啦。

畢竟，就算是人少事多賦稅重，也總歸能在綠洲中較為安全的生存發展。比天天在外面大漠里跟各種意外斗智斗勇，每天朝不保夕的日子要好多了。

他們只有接受一種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