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定的想法,張既皺眉:“若要解決李傕,非得大軍盡出不可。”
他指著地圖:“韓、馬、張、段若是來襲,我軍將陷險地。”
賈詡開口:“郭汜西去,韓、馬若要東來,必被阻擋。張濟、段煨但守土耳,不足為慮。”
沈定先是點頭,繼而問道:“下邽?zāi)侨巳绾翁幹茫俊?
這三千人就蹲在下邽,一直沒動靜。
要說管吧,沒來由招惹一個敵人不劃算。
要說不管吧,這么一伙敵我不明的軍隊在側(cè)翼,怎么想怎么惡心。
賈詡嘆息一聲:“我與弘農(nóng)張濟有些交情,可去信問問情況。”
“好!”
沈定轉(zhuǎn)向地圖:“我預(yù)備要求董承渡河,沿渠趕往黃白城。”
董承對進攻李傕、迎回天子有比較高的積極性,前些天還特地來信詢問。
只不過沈定當(dāng)時主要精力放在郭汜身上,對董承的問題已讀不回。
現(xiàn)在是時候了!
對于沈定的安排,賈、張二人沒有異議。
沈定接著說:“徐晃自長平坂渡涇水,張五足自新豐渡渭水,我亦領(lǐng)二萬人往黃白城去。”
算上董承的一萬多人,這次進攻李傕,總計有五萬步騎。
而李傕所部如今也只剩下六萬余人。
“五萬對六萬,我認(rèn)為很穩(wěn)!”沈定自信滿滿。
各方消息有待確認(rèn),沈定所有的計劃暫時還不能實施。
正好有這段空閑,他也能抽出時間來把婚事辦了。
上雒學(xué)堂,荀攸在屋中來回巡視,察看眾生默記經(jīng)文,余光見門口多了一道人影。
抬頭看去,竟是月余不見蹤跡的韋康!
兩人對視,互相點頭致意。
荀攸繼續(xù)低頭巡視學(xué)生課業(yè)。
韋康也不著急,就這么靠在門口,看著荀攸講解經(jīng)籍。
好一會兒,荀攸講課結(jié)束,才來到門口:“元將事稍歇矣?”
韋康笑著搖頭:“最近在各屯營巡查取暖、勸嫁事宜,過些時日又要準(zhǔn)備春耕,實在是沒有一時空閑。”
荀攸點頭,他沒有授課時,偶爾也會跟著韋康在上雒周邊巡視,知曉現(xiàn)在上雒的屯田規(guī)模巨大。
上雒這般兵災(zāi)較少的都如此,以此觀之,藍田、杜陵等飽受兵災(zāi)之苦的縣境之中,屯田只會更多!
“既然如此,元將怎會有空來此?”
韋康笑道:“明公近日娶親,我來接荀公赴宴。”
“哦?”荀攸目光微動,狀似隨意地問道:“哪家女子?”
“左中郎將,陳留蔡公之女。”
荀攸頗為驚異:“蔡氏何人來此?”
韋康知曉荀攸誤會了,解釋道:“蔡氏無人來長安,是蔡夫人自議婚事。”
聽到這話,荀攸不由捻須。
他還以為陳留蔡氏準(zhǔn)備在沈定這邊下一注,沒想到竟然不是。
不過,他還想搞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沈定娶蔡氏女,是為了美色,還是別有目的。
于是他又問:“中堅將軍何以識得蔡氏女?”
“武威賈文和做的媒。”
聽到賈詡的名字,荀攸動作一頓:“原來是他!”
沉吟一陣,迎著韋康的目光,荀攸點頭:“如此,何時出發(fā)?”
韋康不答,反而問道:“上雒小兒仍需良師,不知荀公可有推薦?”
荀攸皺眉思忖一番,回答道:“我還是到長安看看再說吧。”
韋康不僅僅是在問后繼教師,更是問荀攸愿不愿意輔佐沈定。
若是愿意,那便就此留在長安,上雒學(xué)堂自然就需要新的教師。
但如果不愿意,沈定又不會放荀攸走,他只能回上雒教書,學(xué)堂也就無需另尋良師。
只是荀攸的回答,顯然是還沒下定決心。
韋康想了又想,也不知道到底欠缺了什么。
但他只得答應(yīng):“也好,那我等明日出發(fā)。”
韋康帶著荀攸,并未直接趕往長安,而是依次從藍田、杜陵兩縣縣城穿過。
接近年關(guān),無論是普通百姓,還是屯田營的屯民,都能好好休息。
荀攸一路看來,路上見到的百姓不論貧富胖瘦,全都不復(fù)半年前那種半死不活的狀態(tài),而是臉上有了光彩,有了盼頭。
尤其是一路上沒看到有凍斃餓死之人,荀攸不由奇道:“那等家貧無衣食者,如何處置的?”
“這等人入屯田營,修渠整田,可得衣食。”韋康解釋。
天災(zāi)人禍,兼并不可避免。
以前是大戶兼并小戶,富戶兼并貧戶。
現(xiàn)在不一樣了!京兆尹治下,直接由官衙出面兼并小戶、貧戶,原本給大戶的田地戶口,現(xiàn)在全都?xì)w入屯田營。
“中堅將軍糧食這般多?”
聽到這個問題,韋康頓了頓才開口:“明公自起家就尋鄉(xiāng)里大戶借糧,且屯田營暫無收成,每日口糧,只是叫屯民餓不死罷了。”
說到這里,他露出苦笑:“但凡愿借的,明公都補了借條。”
韋康也得了一張借條,因為負(fù)責(zé)登記與開具借條的就是他本人,所以這張借條還是他自己簽給自己的。
至于那些不愿借的,韋康沒說。
但荀攸卻明白,于是嘆息道:“此不可久。”
“從權(quán)耳。”韋康解釋一句,“明年收獲就好了。”
抵達長安,從南門入城,撲面而來的就是荒涼殘破的未央宮與長樂宮。
雖然之前就聽說長安宮室被李傕焚毀,但親眼看到,還是叫荀攸痛心不已。
好在穿過兩宮,正常的長安城出現(xiàn)在荀攸眼前。
說不上繁華,但一眼能看出來,長安正在恢復(fù)元氣。
荀攸拍腿贊道:“百姓安居,中堅將軍功莫大焉!”
韋康當(dāng)即道:“但愿天下處處如此。”
荀攸點點頭,一直扭頭看著車外行人。
過不多時,兩人來到中堅將軍衙署。
剛一下車,荀攸突然看到一個熟人。
“齊固!?”
剛從衙署出來的齊固扭頭,見到荀攸,頓時展顏露笑,轉(zhuǎn)身行禮:“原來是荀公,公無恙否?”
“你……”荀攸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罵嗎?齊固所作所為,只是為沈定辦事。
一笑泯恩仇?無論怎么說,齊固都是哄騙了他。
好在韋康及時出聲:“齊將軍現(xiàn)在是中堅將軍帳下,聞聲中郎將。”
荀攸終究只是沉默著拱手示意,便自顧自朝門內(nèi)走去。
韋、齊二人相視,互相一禮后,韋康匆匆追上荀攸。
剛進門,就見沈定匆匆迎來。
一見二人,立馬笑道:“公達、元將,何其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