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官衙，沈定正同張既核對京兆尹的戶口田畝，賈詡在一邊旁聽。

正說著，突然親衛通報張黑足的親衛以及齊固一同趕到。

張黑足負責城防，沈定先問他派來的那親衛。

“敵已在泬水西岸聚集八千兵馬，正要渡河！張將軍已遣人襲擾，估計兩個時辰后進逼城下！”

聽親衛說完，沈定點頭，又看向齊固。

“這是結果。”齊固遞上名單，沒有多說。

看到名單的一瞬間，沈定眉頭緊皺。

他對照著名字，一個個仔細回憶。

良久之后嘆息一聲，將名單遞回去：“你同黑足配合，先只動完全確定的。”

齊固拱手應下。

沈定又看向那親衛：“告知張將軍，一切由他指揮。”

齊固同親衛一道去尋張黑足，沈定又轉向賈詡：“賈公，看來不能等了。我明日就去見蔡夫人，若是妥當，你立即聯絡眾將校。。”

“唯。”賈詡應下，隨即問道，“將軍不去城頭觀戰嗎？”

沈定聞言笑道：“我既然把城防交給黑足，自是要信他如信己，何必觀戰？”

賈詡若有所思。

緊接著沈定又道：“戶口田畝事宜，德容你自己主張，我先去北宮！”

北宮現在只剩遺址，被沈定當做城內的騎兵駐地。

他前往北宮自然是為了以防萬一，假設真的出事，他可以立即率領騎兵投入戰斗！

張既肅容應下：“唯！”

目送沈定匆匆離去，賈詡撫須輕笑。

寧愿冒險，也愿意讓下屬放手去做，心里不安，也只是做善后準備。

輔佐這樣的人，似乎也不賴？

安門城樓，張黑足見到齊固的名單，差點沒嚇得跳起來。

無他，這里面有幾名軍侯屯長正安排在南城直面郭汜軍！

這一瞬間張黑足感覺自己的天靈蓋都被齊固掀掉了，數不清的齊固揮舞著大錘跳進他的腦袋，到處打砸！

他扶著桌案，好不容易緩過神來，瞪向齊固，壓著嗓子低吼道：“你怎么不早說！？”

齊固也是無奈：“人是你看著抓的，我一刻沒耽擱。”

張黑足知道，這種事怪不得齊固。

現在的情況是，由于動作隱蔽、審問迅速，胡軍侯被抓的消息還沒有流傳出去。

但郭汜軍已經陸續渡河，最快一個時辰后就可以開始第一輪攻城！

張黑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兄長怎么說？”

急切之下，他又喊出了最初的稱呼。

齊固依然冷靜：“明公只說一切由你指揮。”

聽到這話，張黑足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如此往復三次，他終于恢復鎮定。

“我立即調換城防！”張黑足做出決定。

兩害相權取其輕。

現在抓人，即便鬧出亂子，也還有可能提前鎮壓，盡量減小對城防的影響。

現在不抓，胡軍侯等人被控制的信息能不能繼續保密還兩說，單是敵軍攻城時，內應有可能臨陣反叛的后果，就叫張黑足不敢冒險！

齊固點頭：“我先捉今日未曾登城的。”

兩人計定，張黑足立即拉出地圖，將預備調動的區域指示給齊固。

靠近西安門的一段城墻上，成宜眺望遠處正在強渡泬水的郭汜軍，心情頗為輕松。

他昨晚派出親信出城聯絡，定下今日攻城時舉事。

到時他這邊先動，吸引守軍注意，隨即各處皆起，最終是防守覆盎門的校尉打開城門，引郭汜軍入城！

如今各部就位，萬事俱備，只等攻城了！

正想著，突見一隊軍士快步走來。

成宜心頭一跳，下意識朝城外看去。

郭汜軍還在渡河，來不及！

“成校尉！”

成宜轉身，擠出笑容：“可是張將軍有吩咐？”

“張將軍預備調你部去尚冠前街！”

成宜呼吸一滯，險些沒控制住表情，只是聲音終歸是顯露出急切：“敵軍即將，此時調動，恐怕不妥。”

來人看著成宜，幾乎是面無表情地說道：“將軍自有考慮，非是我等能夠揣測。”

成宜聽了，知道現實難以改變。

他再次扭頭看向郭汜軍。

已經有約兩千人渡過泬水，雖然還是有些混亂，但能看出來他們正在列陣。

這些人夠嗎？郭汜的部將能反應過來嗎？

“我部奉張將軍令接管此處城防！”

樓梯處傳來喧鬧聲。

成宜回頭，站在前方的那個校尉正好抬頭朝他看來！

“成校尉！收到張將軍號令否？”

成宜沒有回答，他看向來傳令的軍士，帶著期冀問道：“可還有其他調動。”

“這卻非是我等所能知曉。”軍士并不多說。

成宜再看向城外，終究懷著一股僥幸的心理點頭：“我聽從張將軍號令。”

說著，他下令部曲撤防，讓給來接管的那一部。

與此同時，中部院全員出動，攜帶張黑足的手令，以調令為名將目標引出軍營，予以抓捕。

為防意外，張黑足還調了幾個可信的校尉、司馬移動到關鍵位置，確保能在最短時間內趕到任何可能出問題的部曲營地。

每抓到一人，立即開始審訊，以確定是否需要新增目標。

齊固沒有參與抓捕，他坐鎮官衙，不停地接收消息，然后發出新的命令。

第一輪抓捕的有兩個軍司馬、二十余位軍侯、屯長。

好消息陸續傳來，直到兩名軍司馬被抓獲、而軍兵沒有異動的消息傳來，齊固終于能夠稍稍喘息。

他靠在榻上，長舒一口氣后，甚至都沒起身，就吩咐道：“去看看城頭換防進展如何？”

話音剛落，一軍士匆匆跑來：“齊將軍！丁校尉部異動！”

齊固立即彈起來。

他根本不用看名單，就知道這個丁校尉之前并不在名單上，但其營中有一軍侯已被確認參與！

不等他下令，又一軍士一路小跑：“急報！急報！徐司馬招供！丁校尉亦為同謀！”

已經遲了！

齊固只恨自己分身乏術，不能立即得知審訊結果。

此時來不及懊惱，他立即命令：“迅速通知張將軍！另……”

他突然頓住，然后無奈地揮手：“快去傳信！”

他本想讓各處審訊出新的同謀后，無需稟告，立即通知抓人即可，避免再出現方才這般事情。

但又覺得這樣的權力一旦放開，極大概率會出問題，只能暫時放棄。

齊固來到門口，扶著門框看向南城方向。

希望張黑足預判的時間準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