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定一敗,京兆再無阻礙!
沈定自己留在霸陵處理俘虜、追剿潰兵,遣張五足將五千步卒往新豐,董承自領本部屯駐鄭縣。
緊接著枳道王方投降,東渭橋守軍被擊敗。
沈定立即從王方手下抽調一千人交給杜品,令杜品占據高陵,威脅李傕側翼。
沈定還沒返回長安,張既就匆忙跑來。
“明公雖勝,隱憂更顯!”
兩人一見面,張既開口就不是好話。
他說完之后就仔細盯著沈定,若是沈定不能接受,他就換一種應對方式。
不過沈定敵我局勢早有思考,聽見張既這么說,非但不惱怒,反而點頭道:“正要問德容。”
見他如此,張既心情大好。
不過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解釋自己做出判斷的原因:“將軍起事不過三月,而已有士卒五萬,據有一郡之地。”
說到這個,即便是沈定,也難免有些飄飄然。
他以三十二人起家,親歷大小十余戰,每戰必勝才能有如今的局面!
不過,他很快冷靜下來,知道問題所在。
果然,張既也很快說道:“將軍勢大如此,隱憂在于三點。”
沈定微微傾身:“君且言之!”
“將軍戰必躬親,諸將知其勝,不知其敗,此其一也。”
沈定手下五個將領,除了徐晃,其余四人都只打了個三個月的仗,還都是跟著沈定一塊。
每次戰斗,奠定勝局的方法都是沈定帶著親衛沖陣,偏偏還每次都能成功!
這就導致,杜品他們知道勝了該怎么處理,但不知道僵持、劣勢,甚至失敗要如何應對。
更加需要警惕的是,杜品等人的軍事思想都是沈定教的,而沈定……他接觸東漢末年的戰爭形式也就三個月。
也就是說,如果沈定對這個時代的戰爭理解出了問題,杜品他們這些老弟兄們的理解也會出錯!
見沈定面色沉重地點頭,張既接著說:“將軍乘風而起,驟得一郡之地,而無良吏治之,此其二也。”
說到這個問題,沈定也是頗為無奈。
這時候就顯示出家族勢力的好處了,大家族子弟基本都能讀會算,充做官吏即便能力不足,但勝在可信。
而沈定,他是什么都沒有。
于是他雙手一攤:“為之奈何?”
張既不想打斷思路,十分干脆地說:“稍后我自為明公分說。”
沈定老實閉嘴。
張既繼續道:“三輔之地,馮翊多羌胡,扶風有氐亂,可恃者唯京兆。然兵災連年,強者四散奔逃,弱者枯坐待死,民寡而糧少,此其三也。”
沒人就沒糧,沒糧就養不了兵,養不了兵就保不住人。
“誠如德容所言。”沈定再次發出靈魂之問,“為之奈何?”
張既起身一禮,道:“此三者,在于天子。”
“何也?”
“李傕、郭汜之徒,一人脅天子,一人質公卿,可謂大賊也!明公可遣別部諸將攻之,勝可略其糧秣生口,敗亦不損明公威勢。”
全軍上下都指望著沈定,只要沈定沒失敗,其他將校敗個幾次不會影響整體的穩定。
無論勝敗,多打幾仗,將校們就會在實踐中生發出自己的理解。
而且若是能勝,奪得糧草生口,也能緩解京兆糧食和人口壓力。
一舉兩得。
沈定當即撫掌贊道:“德容此言深得我意!”
張既卻沒有笑,他直直地看著沈定:“如此,若非生死攸關,明公切不可再上戰陣!”
沈定不由皺眉,辯駁道:“我不過一郡之地,如何能不親歷戰陣?”
“明公可常勝不敗否?”
“兵勢無形……”沈定想要解釋。
“諸將若敗,尚有明公,明公若敗,奈我等何?”
聽到這話,沈定默然,隨即起身一禮:“諾,吾從德容之意。”
張既見狀露出笑容,接著道:“再說郡縣官吏,還需早日迎奉天子,以天子詔令舉天下賢才。向使百人有三五人奉詔而來,則明公之困可解。”
沈定立即明白過來,這當然算不上奉天子以令諸侯,只能說是拉大旗做虎皮。
這年頭稍微有點出身的人才投靠主君,都得看主君的身份地位。
有時候實力較弱,若是出身很好,也能吸引到優秀人才。但如果反過來,想要靠實力抹平出身差距,那就得占據明顯優勢才行。
若論出身,頭等自然是漢天子,所以天子依然有許多忠臣。
其次是漢室宗親,劉虞、劉表、劉焉都是這類,甚至劉備有了漢室宗親的身份都能靠名聲得到徐州。
再次是袁紹、袁術這種代代公卿的大族,譬如郭嘉就是先投袁紹,結果發現袁紹不太行,又跑回家了。
最后是曹操、孫策這種父、祖闊過,但又算不上高人一等的家族。
至于沈定這類,要么指望有投機的過來,要么等到勢力已成、前途可期再招人。
沈定現在處于事業初期,發展速度很重要,等投機者,慢不說,還不穩定。
正好天子在側,不抓住這個機會借助天子的名頭,那實在是太傻了!
沈定當即點頭:“德容所言甚是。”
頓了頓,他又問道:“天子在李傕營中,若其不愿妥協,如何才能救天子?”
張既早有思考,當即回答:“李傕殺樊稠,以稠勢弱可制,擊郭汜,以汜兵寡可敵。明公助郭汜削傕兵將,則傕必欲和。”
沈定當即撫掌笑道:“我已遣杜品往高陵去,早先亦去信馬騰,邀其共擊李傕,可也?”
“傕曾屯駐黃白城,攻此城,其軍必震。”
沈定稍作沉吟,贊成道:“如德容所言!”
……
“徙黃白城?!”
趙溫面露慍色:“此絕非人臣所為!”
前來報信的侍中楊奇搖頭:“趙公何必惱怒,李傕性如此,若是觸怒其人,恐傷及陛下。”
“我必要阻攔!”趙溫匆匆離去。
張喜無奈搖頭,看向楊奇:“公偉,李傕為何突然要往黃白城去?”
“聽說是中堅將軍沈定擊敗安西將軍楊定,遣兵屯駐高陵,傕憂其攻己側翼。”
這話一出,屋內眾人皆是驚嘆不已。
同坐屋內的鐘繇卻是眼前一亮,看向楊奇。
不過兩人并未說話,而是坐在原位聽張喜等人討論:“若是如此,傕勢稍沮,或可遣使說彼等和解。”
“何人可使?”
“謁者仆射皇甫酈,涼州大姓,當可為使。”
皇甫酈是皇甫嵩的侄子,雖然現在皇甫嵩抱病在家,但好歹有些面子。
三言兩語確定之后,張喜看向楊奇:“公偉,說和一事,還需你告知陛下。”
楊奇點頭:“放心便是。”
又討論一陣,各自散去。
鐘繇走在楊奇身旁,低聲問道:“若是徙黃白城,你等可能護住天子?”
楊奇腦袋不動,也輕聲回答:“如今都帶器械,路上遽然發難,護住陛下不難。”
“好。我去說服將校,且等我消息。”
說完,鐘繇大踏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