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年1月，羅斯東南邊境，特爾諾夫鎮。

燈火稀寥的小鎮中，一棟不起眼的三層洋房是黑暗中唯數不多的光亮處，抬頭可以看見一個人影在窗邊來回渡步。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房屋而是東南方面軍設在前線的臨時指揮部，而屋內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戰役的總指揮魯格科夫。

魯格科夫大將面色凝重，不遠處的桌面上堆面一件件信封，它們無一不來自前線發來的報告。

博里普魯斯海峽失守的消息從前線傳來，如同一個巨石砸在胸口，讓人驚愕又難以相信。

如果報告沒有出錯，那現在的部隊就如同一條被攔腰截斷的蟒蛇，它的一半還留在在海峽以西，而它的頭和另一半則被留在了海峽東面的諾威爾。

“不，事情還不致于如今糟糕。”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明明諾威爾的軍隊已經一路潰退到馬恩格又怎會有力氣攻占博里普魯斯？

而諾威爾的海岸線由那個科科基把管，他是自己最為得意的后輩，魯格科夫對其十分信賴。

難道消息是假的？這是諾威爾人的陰謀，一份偽造的報告用來擾亂羅斯的視線來為諾威爾爭取喘息之機？

“不，不應該是這樣。”

直覺告訴魯格科夫這些報告并無虛假，如今羅斯確實面臨著一個極大的威脅，而對其的處理將直接關系到兩國戰爭的成敗。

現在回想起來，羅斯軍隊直開戰以來的進度異常順利。敵人根本不像是一個在安娜托利亞崛起的霸主，而更像是宣傳部所言的“爛房子”。

這太詭異了。

魯格科夫只感到一陣后怕。這種情況發生至今竟然沒人一個人起懷疑，全軍反而因勝利陷入了亢奮的狀態，所有人都認為自己將揚名立萬。

不，那個科科基提出了質疑，可是…

他猛地搖了搖頭，可只感到頭腦更加混沌，就像一臺早已被浸泡得生銹的機器。

“我怎么就信了那群飯桶的花言巧語呢！？”魯格科夫咬著發干的嘴唇狠狠咒罵，仿佛不是向別人，更是在怒斥自己。

門外的走廊傳來了噠噠的腳步聲。

“誰？！”魯格科夫警惕的向門口看去。

“大將，葉菲姆中將求見。”門外傳來警衛的聲音，半響房門被推開，一只腳不由分說踏入。

來人著墨綠色的亞麻軍服，比胸口上勛章更矚目的是鐵鏡框背后深邃的眼睛，以及半邊臉上的胎記.

來人正是自己的同僚瓦圖京，身旁的人也并非陌生都是草原方面軍的小大官員，他們此時在用一種陌生的眼光打量著自己。

唯有一人他未曾見過。這著禮服打著領帶的男子站在隊伍的角落，與一旁的軍官格格不入，但那具軀體站在陰影中完美融入了昏黃的房室。

魯格科夫剛準備向眾人發出最嚴厲的質問，可還未等他開口，為首的葉菲姆搶先一步。

葉菲姆：“大將，您不覺得這座房子太不安全了嗎？”

葉菲姆望了望窗口，掃視了一片空曠的房屋里處。

魯格科夫露出不解的神色。

葉菲姆：“這里的燈光太亮，窗戶也是是敞開的，這無疑會讓您成為那些資本家的目標。宅邸的警衛數量也明顯少于一個高級軍官應有的規范，附近的巡邏隊伍也是少之又少。”

葉菲姆：“這太不安全了，大將。”

魯格科夫大將身上冷笑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怒意：“這都是按軍需處標準征調的人員，何來“不規范”一說。還有葉菲姆中將，如果你對燈光不適應大可回到地下室里去，那里可是非常安全。”

葉菲姆：“我并無冒犯的意思。”

魯格科夫：“我差點忘記中將來自羅斯科夫了。”

葉菲姆：“我只是想提醒您這已經不是十年之前了。”葉菲姆說道，他看了看兩旁目光又放回魯格科夫：“無論你我是否愿意，這都是一個輝煌又嶄新的時代。為了這個我們創造的孩子，我們每個人都要付上一份責任。”

魯格科夫大將：“夠了，我已經說過不會參與與你們的的爭斗。它與羅斯的革命事業毫無關系。”

見魯格科夫話說到這份上，葉菲姆索性放棄了這次拉攏的打算，畢竟還有一件更迫在眉捷的事。

魯格科夫大將一轉閑談的態度，剛才的平靜只是在強壓怒火。

魯格科夫對在場的眾人怒喝道：“你們是怎么回事！？誰能告訴我什么時候我的部下變成了一群欺上瞞下的飯桶！”

場面鴉鵲無聲，一道雷霆劃過天空淹沒在一望無際的黑夜中。

魯格科夫轉過身去，半響他瞥過頭，飽含落寞的聲音傳來：

“葉菲姆中將，你甚至還有心情拉攏我。那你現在能告訴我方面軍的真實情況嗎？”

葉菲姆抬起微低的頭顱，那對深邃的眼睛不見半絲喜怒。

“魯格科夫大將，軍隊現在碰到了困難。”

“困難。”魯科科夫沉呤片刻，“你繼續。”

“沒錯。”葉菲姆中將繼續說道：“有困難就要解決，只要解決困難羅斯就能距勝利更近一步。”

魯格科夫眉頭微皺。

“這小小的困難，與羅斯將取得的偉大勝利相比不值得一提。現在正是考量我們將士意志的時刻，大浪淘沙，懦夫會退縮，而勇士將站到最后。”

“付出無數犧牲后真正的勇士將完成這場惠及千秋的革命，他們的名字將刻在馬恩格的英雄紀念碑上，在無數同志注視下永垂不朽。”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沒人說一句話。

葉菲姆：“大將，東進吧。”

“葉菲姆中將，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魯格科夫轉身面露怒色。

東進，這怎么可能？他本以為這是一次討論如何撤退、卷土重來的會議，可這葉菲姆卻一本正經在鼓動進攻。

難道他有什么高論嗎？不，此時魯格科夫就如同看一個瘋子。

“大將，我們就要獲得最后的勝利了。”葉菲姆語調平淡的，中間夾雜著一絲癡狂。“此時放棄不僅在場的將士不會答應，墨洛索斯夫同志更不會答應。”

魯格科夫大將：“葉菲姆中將，你是在考驗我對墨洛索斯夫同志忠誠嗎？”

“我當然相信大將對革命的忠誠。您的功績少有人能與之左右。”葉菲姆面帶笑意的說道：“我只是在提醒您如今的形勢，這已經不是一支小隊伍，這是由您締造的偉大的國家。”

“但希望這個國家更好的不單只是您。”葉菲姆看了看左右的眾人，“為了羅斯的明天，這里沒有懦夫。”

兩人四目相對，場面再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哈哈哈！”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魯格科夫大笑了出來，絲毫不像是裝模作樣就如同喜劇到高潮時舞臺下的觀眾。

“葉菲姆中將的妙語連珠，我自愧不如。”

魯格科夫眼神一凝，目視這屋內的惶惶眾人。

“你們想要禍害什么都可以，但這是我的軍隊，想動它就先從我的尸體上躺過去！”

魯格科夫的話嚇呆了眾人，他們從未見過這位以沉穩著稱的大將如此憤怒，沒人敢上前說一句話就連剛剛還云淡風輕的葉菲姆也是如此。

可還有一人對這場大戲不曾疲敝。

站在角落里的西服男子微微抬首，昏暗的燈光映出金發下那副棱角分明的面龐，嘴角帶著他的笑意與自信。

他就是瓦圖斯，瓦良格幫的首領，也是羅斯科夫地下勢力的掌權人。

瓦圖斯：“很榮幸見到您，魯格科夫大將。”

“大將以許對我們的來意有些誤解，不過這可以理解。如果有一個陌生人來到我的房間讓我把自己的看家立業的根本交出去，我一定會把這家伙當作瘋子掃出門去。”

瓦圖斯把手抬到胸前微微鞠躬，這種謙卑絲毫沒有表演的痕跡。

魯格科夫側著眼睛審視這個年輕人，沒有掩蓋自己內心的警惕。

“你是？”

“我只是個來自羅斯科夫的無名小卒，與我不重要的身份相比，重要的是我帶來了打敗俾斯麥的方法。”

俾斯麥？魯格科夫知道這個名字。他是諾威爾的首相，也是這幾年才在安納托利亞嶄露頭角。

這家伙沒有說要打敗諾威爾，而是把俾斯麥掛在嘴邊。也許他真的對這場戰爭有獨到的見解。

“大將，請您相信我。這不是一次悲壯的赴死，而是一場華麗的謝幕。當馬恩格油綠的新月升起時，所有諾威爾人都要為此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