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碧海閣規模不大。
里面除開有些年紀的掌柜，也就兩個年輕的記名弟子，皆是身穿玄天劍宗的白色衣袍，正各自忙碌著。
而李無坤則是信步走到了柜臺前。
看起來有六七十歲的花白頭發掌柜抬起頭，看到了眼前唇紅齒白的小道童，破舊的衣衫完全阻擋不了后者的出眾樣貌，頓時眼神微亮。
好一個靈氣娃兒。
“小友，可是有靈物售賣？”
簡單看一眼，就知道這孩子肯定是來賣東西的。
李無坤點點頭，將背著的布袋放在了柜臺上。
掌柜的不慌不忙將之解開，便看到了包裹在里面瑩瑩如玉的碧綠鹿角，神色立馬變得嚴肅了幾分，低下頭湊近去看了幾眼。
“云海鹿角，水木之屬，水為主，木為輔，年份大約兩百，黃級上品，倒是不錯。”
“有些價值。”
掌柜的點點頭。
“不過。”
“看這鹿角的內里，似乎靈氣有些紊亂，而且處處有細微裂痕，似乎經受了不少次強烈撞擊，品相低了幾分。”
“可惜了。”
“小友可知這云海鹿，是怎么死的？”
果然行家一出手，就什么都看出來了，李無坤不動聲色，憨笑著撓頭道：“就是在山里撿來的，不太明白。”
“哦，倒也無妨。”
“總歸是有些價值的。”
“小友是要靈石，還是要其它？”
“靈石多少？”
李無坤問道。
“市面上同年份的一斤二十個靈石，你這個要差了些，十八個，總共三斤二兩，就算你六十個靈石如何？”
“若是我想換煉氣的丹藥呢？”
意料之中的價格，李無坤繼續問道。
“我們閣中只售賣補氣丹，黃級上中下的都有，小友你看來是煉氣初期，下品即可，一顆五個靈石。”
“能換一十二顆。”
“那就各自一半吧。”
李無坤想了想，說道。
靈石還是不能沒有。
“好說，阿荷，打包~”
“好嘞師傅。”
一旁的玄天劍宗少女微笑應聲，從貨柜上拿出一瓶丹藥，三十枚靈石包好，推到了李無坤面前。
“承蒙惠顧。”
少女微微一笑。
“咦，小弟弟你怎么不說話？”
少女阿荷看著呆愣愣的小道童，有些摸不著頭腦。
“啊，沒事，抱歉走神了。”
李無坤回過神來連忙道歉，收起丹藥和靈石后，便轉身要走。
“小友。”
掌柜的聲音響起。
李無坤回頭。
“若是還有其他靈物，可優先考慮本店，誠信經營，絕不虧待客人。”
李無坤微笑著點點頭。
等到李無坤走遠，少女阿荷才有些疑惑地問道：“師傅，你怎么突然對那小家伙如此熱心，昨天道院的那些天驕們上門，你也擺著個冷臉不說話啊。”
掌柜的扯了扯少女的耳朵道：“你見的多了就知道，有些人啊，一眼就能看出非池中之物。”
“資質放在一邊，眼神堅定且懂得藏拙，給他些時間，不會是籍籍無名之輩。”
“你日后是要回宗修行的，看人要準。”
“莫亂結交亂攀附，玄天劍宗也不是世外桃源。”
“知道啦知道啦。”
此時的街外。
李無坤嘴角莫名帶笑，顯然心情有些愉悅。
阿荷師姐啊。
后來給宗門當大總管了，黑暗年代的物資都是找她兌換，玄天劍宗御用看板娘，性子很活潑，而且一直活到了自己穿越前。
還是有煙火氣的地方好。
魔災爆發后，大部分的城池白日空無一人，夜晚群魔亂舞，玩久了人容易抑郁。
真不敢想，自己身處真實世界中，屆時會是怎樣的凄慘景象。
“快快快，聽說新來的佘羽道人要在那邊傳經布道。”
“咱們也去聽一聽。”
就在李無坤坐在臺階上盤算著自己下一步的打算時，突然有幾個年輕人行色匆匆地路過，邊走邊說，他們談話的內容引起了他的興趣。
佘羽道人。
李無坤心無波瀾地看著那幾人從他的面前經過，自己還沒有正兒八經地與他見過面。
所有對其印象都是來自于道聽途說。
什么心地善良氣度不凡，替權貴治病，向百姓布道，得了所有人的歡心，且不求回報，像極了傳聞中無欲無求的得道高人。
李無坤倒是也在游戲里見過類似的NPC。
但他們無一例外，都在與妖魔的死戰中，為種族的延續奉獻了自己的一切，包括性命。
得道高人？
李無坤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他是得道高人，那李爺爺我就是魔宗祖師。
李無坤站起身子拍拍屁股尾隨著那幾名年輕人而去。
也罷，來都來了，那就去見識一下這位所謂的無所不能的佘羽道人到底是個什么魑魅魍魎。
布道的地方距離這碧海閣也不過兩三個街坊的路程，李無坤臉不紅心不跳，不一會兒就到達了目的地。
他站在墻角望著那邊匯聚起來的人山人海，倒是心中有幾分詫異，這佘羽道人能在江州城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有如此號召力，手段自然有過人之處。
遙遙望去，一個看不清面容的青袍道士盤坐在高臺上，對著下方的人們說著什么。
而聽眾中不只有衣衫破爛的窮人，還有那些衣著華麗氣度的江州權貴，甚至還有不少公府的差役站在四周維持秩序。
好大的場面。
他就這樣站在遠處，看著那些人如癡如醉地聽著，臉上滿是譏諷的笑容。
老道人還在世的時候，與自己一樣，總是一個人孤零零地背著竹箱，安安靜靜地走街串巷，哪里的窮苦人多，他就在哪里就地擺攤，無論起來就醫的是人何等表現，他都極富耐心，帶著和藹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解答，直到太陽落山，夜幕降臨，才略帶疲憊地步行回道觀。
李無坤跟著出去過幾次。
也總不明白老道人到底圖什么，直到他離開，也依舊沒有弄明白。
自己在《逆天》里縱橫天下，從來沒有聽說過他。
被他救治過的那些人，總有一天也會遺忘他。
道不道的。
去他媽的。
就這種狗東西也配進白云觀？
哼。
隨后他的余光略微掃過街角，眉頭一挑。
一個身材瘦高，但是隱藏在衣袍中的鬼祟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倒也不是自己的直覺有多么敏銳，而是在這身影出現的一剎那，似乎有股若有若無的味道飄進他的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