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夜總會二樓。

金碧輝煌的高級套房里，整個房間的裝修布置都是西式風格，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紗，照進房間的墻上，為掛畫上的天使像增添了一層神圣的光輝。

在這掛畫下面那張松軟的大床上，躺著一個赤身裸體的男子，正是顧鵬飛！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顧鵬飛被刺眼的陽光喚醒，頗為不滿地嘟囔著：

“拉窗簾啊！玫瑰…玫…瑰”

玫瑰，就是他的老相好的花名。

“別叫了，顧先生。來看看你昨晚的杰作吧！”一個淡定的中年男聲響起。

顧鵬飛猛地一驚，酒勁還沒下去的他頂著昏脹的頭腦，使勁睜開雙眼。

雖然逆著光，可他還是能隱約看見一個坐在沙發上的中年男子，正舉著手上的幾張照片和一張紙向他展示.......

“照片上是什么？”王華興不想再聽顧鵬飛扯些有的沒的，只想問清關鍵細節，出言打斷了他的敘述。

“長官，照片上就是我舉著畫了押按了手印的效忠書，但那都是他們趁我喝醉了按上去擺拍的，我是被迫的啊！我自己都喝斷片了，哪能記得發生了啥。”

“就借著這個，他們聽說了蘇杭小姐的破譯成果，讓我偷偷潛入房間里，去給他們驗證這個消息的真偽，同時拍下破譯的成果。”

顧鵬飛連忙解釋道，同時開始大倒苦水，一直強調自己是被迫的，叛國也不是自己的本意，拒絕時如何義正言辭和堅決等等......總之，都是無心之失，一定要給自己改過自新的機會！

王華興正在思考著他供詞中的一些細節，思考下一步的行動計劃，聽到這些啰啰嗦嗦的話，頭都大了，連忙打斷他：“行行行，你先別說話，等我捋捋，再看看怎么處理你。”

顧鵬飛這才閉嘴，不然他能說上一堆這種話來博取同情，甚至可以立刻當場痛哭流涕，懺悔自己如何辜負了黨國的信任和培養。

王華興對這種套路卻早已免疫，前世沒少看某類紀錄片的他嗤之以鼻：有這個覺悟早干嘛去了，還至于犯下這種錯嗎?一般這么說的人，都只是為了減刑而表演，這個顧鵬飛倒是個無師自通的人才。

剛剛顧鵬飛說，日本人果然被蘇杭故意放出的假消息給吸引了，派他來拍照取證，大概也是因為更換密碼本成本過高，想要驗證消息真實性后再決策。

等等，王華興突然想到了一個關鍵點，蘇杭只是在軍情處內和同事閑聊時“說漏嘴”講道自己破譯頗有成效，那日本人是怎么得到的假消息？

他迅速追問顧鵬飛：“日本人是直接點名讓你去找蘇杭的成果？還是問了你才知道這個消息的？他們有沒有說從哪得知？”

顧鵬飛見他神色嚴肅，目光攝人，當下老老實實地說：“日本人直接跟我說有的，我也不知道他們怎么這么清楚，消息怎么知道的沒告訴我，只是讓我去執行命令。”

聽了他的回答，王華興心中的猜測頓時得到了驗證，果然！日本人在軍情處還有別的消息來源！

他急忙轉向蘇杭：“你還記得那天閑聊放假消息的時候都跟誰講過嗎？”

“記得呀，你特意跟我說過要把那時直接接觸到信息的人記住。”蘇杭皺眉回憶了一下，隨后道：“那天我在飯堂，和我一桌的都是聯絡辦的幾個小姑娘，我們平時經常閑聊一些、一些八卦什么的。”

說到這，蘇杭臉色一紅，見王華興沒什么反應，這才繼續說道：“那天，我就是很興奮地跟她們說，我取得了重大進展，破譯日本人的電碼指日可待。”

“她們當時也都興奮得很，紛紛為我加油打氣呢！應該不能是她們吧......說不定是她們傳出去別的人泄密給日本人的。”蘇杭的聲音逐漸小了下來，有些無奈，誰能想到自己身邊朝夕相處的姐妹有可能就是日本人的暗子呢！

“你說的也有道理，每個聽過這個消息的人都有嫌疑，不過，這幾個人的嫌疑最大！”王華興安撫了她一句，還是讓她將幾人的名字和職務寫下，作為重點甄別對象，隨后開始整理起了思路。

從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自己的行動目標有兩個：一個就是順著夜總會那條線挖出策反顧鵬飛的日諜；另一個，就是把軍情處內的另一只鼴鼠揪出來！

夜總會那邊并不復雜，剛剛顧鵬飛提到，日諜讓他想好了就聯系那個侍者，證明兩人之間必有聯系渠道，甚至就是線人關系！

對了！王華興又想到，既然如此，那顧鵬飛的情報交接找誰？

他靈光一閃，轉向顧鵬飛道：“你拍攝取得的情報是不是直接給夜總會那個侍者？”

顧鵬飛詫異不已，但還是點了點頭，這個年輕軍官怎么猜到的？自己剛剛明明還沒說呀，果然，哪怕看著年輕，能下鉤釣魚的人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這就對了！王華興想到這，理清了夜總會這邊的關鍵人物，應當是那個侍者，畢竟日諜行蹤無定，難以捕捉，可侍者就在夜總會工作，每天還要上班，根本跑不了，只要去到夜總會逮住一訊問，撬開他的嘴簡直不要太容易！

這邊解決了，那軍情處內部的鼴鼠呢？

王華興有點頭疼地想著，軍情處是個大單位，光是電訊科這邊，就有幾十上百號人，加上有聯系的其他部門的人，能接觸到這個消息的人至少也有百多個。

自己不可能一個個調查過去，單就自己那點人手根本忙不過來，更何況，戴老板也絕對不會允許特務營搞這個甄選，傳出去指不定國黨以為軍情處個個都是間諜呢，影響太惡劣了！

能讓王華興這個特務營的人和蘇杭合作，已經是戴老板允許的極限了，他們抓出來個把鼴鼠肅清軍情處內部的同時，戴老板也能借機向委座表忠心：看，自己還是很大公無私的，愿意貫徹領導指示，讓老谷來幫忙監督內鬼，提高隊伍建設水平。

可現在怎么辦呢？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一會天就亮了，他們今晚抓捕顧鵬飛雖然沒有驚動電訊科的值班人員，但哨兵還是知曉的，否則根本不會讓他們帶一個大活人離開，只要那只鼴鼠來上班后稍一打聽便知道情況不妙，恐怕會溜之大吉！

想明白這點，王華興更是頭疼不已，這個鼴鼠要怎么挖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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