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縣怎么出了這種齷齪之事！下官實在難辭其咎。”

當墨子熊展現出威勢之后，這李縣丞當然是聽得懂這反話的，他直接秒慫，立刻擺出了一副立正挨打的態度，他說罷立刻補充：

“至于具體是誰？下官不知。”

“不過大人別急，我立刻讓堂中人徹查；我們白虎堂，掌管了各個鄉土大戶的賬目，只要有任何端倪，保證能在三日之內得出結果。”

對于這話，墨子熊一愣，可彥北卻早已司空見慣了。

柔縣搞了“人口貿易”這么個無本萬利的生意，但天下哪有不透風的墻，所以天風郡中對于柔縣的審查是肯定的！

如此算下來，這郡里突襲檢查已經不下十次之多了。

但萬物必有解法，柔縣早就找到了解決之道。

他們只需把幾個不重要的人推出來背鍋！拿了人頭祭天，快速切割關系，那么柔縣還是那個柔縣。

墨子熊一下不知道該如何言語！

彥北接過話：“縣丞，墨大人這次來已經是找到了證據，他是來抓人的！”

“你只用把人都叫過來就好了！”

“啊！是這樣？”

李縣丞目光中閃過一絲驚訝。

彥北換成了之前那副裝腔作勢的模樣，道：“縣丞是懷疑墨大人的身份？”

聞言，這李縣丞立刻眉開眼笑：

“彥掌柜帶過來的人，我怎么可能會有疑心？”

“稍等片刻！下官馬上把所有人召集過來。”

三人邊聊邊步入堂中。

彥北在堂中坐下，目送李縣丞匆匆離開，他手肘戳了戳墨子熊：“看李縣丞的表現，昨日周縣令的事情，他好像并不知道！”

“那么一切照舊。”墨子熊點頭回答。

日上竿頭、雞鳴三聲，大約是花了半個時辰，李縣丞陸陸續續把這白象堂的人集齊了。

這些鄉紳是排隊依次進來的。

他們也沒空著手，這才僅是片刻工夫，他們不僅是人來了，還帶了大大小小的禮物！

鄉紳們看到了墨子熊，先是恭敬稽首，后又自稱草民，最后奉上“區區薄禮”，說這些凡俗之物只是點點心意。

這個流程，熟悉得很！

墨子熊一臉憨笑，他和墨卿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手上功夫不怎么樣！演戲那可是一流。

他面上對鄉紳一陣吹捧，夸獎對方懂事有禮，然后把這禮物收了下來。不過，即便這面上從容，心里也著實被驚著了。

原因無他，這些鄉土豪紳出手太闊綽了。

這些“土特產”全部堆放在旁，雖是沒認真打理，當下已然堆成了座小山。

這光是送禮和收禮又過了個時辰，李縣丞核對手上的名字，清點了在場的人員，笑答：“墨大人，柔縣總共百三十家大戶，眼下都在這里了。”

語落，這墨子熊抿了口茶水，細笑：

“大家都是自家人，既然這么客氣，就我直接說正事吧！”他就像個故作正經的官老爺，波瀾不驚地從懷中拿出本小策，遞給彥北，他聲音懶散：

“彥掌管，名單、罪行就在這紙上，你照著念就行，能過去的就過去；”

“不能過去的，罪就在這堂里罰了，不傷大家面子。”

白象堂的鄉紳們一聽這話，簡直樂得合不攏嘴。

一個個高呼：

“青天大老爺！”

彥北徜徉在這歡喜的氛圍中，他打開了那空白的本子。得益于前身喜歡巴結這鄉紳富貴，所以當下，彥北對這白象堂可記得清楚得很！

“李子明！”

彥北站在堂前宣讀。

“在這兒！”

堂中右側一鄉紳舉手，他賊頭鼠腦從人堆里鉆了出來。

彥北語氣輕佻，回憶著對方的罪行：

“上月，有人到郡里狀告你，說你欺男霸女、魚肉百姓，去年間逼良為娼二十起，你認不認？”

李子明不帶半點怕的，畢竟這墨大人剛剛才收了自己的重禮，他口中笑著高呼：

“大人，草民冤枉！”

噌——

寒光閃過，這彥北拔劍收劍。

劍刃甚至沒來得及染上鮮血，下一秒，這頭顱就落地了。

彥北繼續笑道：“你承認就好！”

砰——

尸體倒在木板上濺起煙塵，這白象堂一下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李縣丞眼皮跳了跳，第一個反應過來，問：

“彥掌柜，他沒有認罪啊！”

“啊？”

彥北摸了摸腦袋，笑得憨厚：“不好意思，剛才我手滑了。”

墨子熊還是那張親切的笑臉，道：

“沒事，你繼續！”

彥北在空白的小本上翻了一頁，又想起了個名字。

“邱初明！”

這次被叫到的人有些躊躇了，過了半晌，他才被人群給推了出來。

他在堂下跪著。

彥北宣讀罪行：

“你去年管理糧倉故意縱火，燒毀糧倉、抬高糧價、借機放貸，害得數百戶家庭，家破人亡。你可認罪？”

這邱初明不傻，畢竟躺在他旁邊的尸體還是溫熱的，他咬著牙，叩首：

“大人，小的認罪，小的愿賠償一切損失。”

但，噌——

還是同樣的招式，一劍寒光閃過、頭顱落地。

彥北對此頗為欣慰：“你承認就好。”

死了兩個人，那就不是一句輕巧的誤會，可以解釋了！李縣丞不再多費唇舌，眼神中已經隱隱有了些怒火，他問：

“墨大人、彥掌柜！你們到底是什么意思。”

語落，但彥北好像沒聽見似的，繼續翻動手里的書頁。

他大喊：

“李心仁。”

李心仁是李縣丞的大名。

彥北語氣嚴肅異常，一字一頓，不容辯解，氣息如帶著天傾之勢。

“你勾結妖物、販賣人口，破壞疆域穩定，殘害柔縣眾人。你可認罪？”

李縣丞感受著這撲面而來的壓力，他冷笑：

“搞了半天，你們兩人就是來搞亂的。”

彥北聞言，收起手中的小本，抱劍而立：

“白象堂的事情除魔司知道了！所以我的主要任務是將你們在座的所有人全部斬殺，或許你們中人有些許無辜？但若是隔一宰一，絕對有漏網之魚。”

“我不想那么麻煩，索性把你們聚起來，終歸是好處理的！”

語落，瞬息間殺氣四溢！

但就是在此刻。

“嘿！”

“嘿嘿！”

有笑聲打破了這肅殺。

有人在笑，是李縣丞，他臉上的神情得意而陰狠，隨后大手一揮。

砰——

一陣妖風穿堂而過，整個白象堂的門扉突然間被關了掩飾！

這日光被斂去，方寸之地有些灰暗，也正是這光線的降低，彥北和墨子熊看見了那些鄉紳們的眼睛。

那一雙雙眼睛中泛著幽綠。

至于那躺在地上的兩具尸體，這頸部的血肉也是緩緩裂開，從里面露出來了兩只狐貍的尸體。

原來，這些鄉紳是這狐妖披上了人皮。

此刻堂中，眾“鄉紳”七嘴八舌：

“老祖宗就是聰明，知道今天有血食。”

“好久沒有修士之肉入口了。”

“別大意，昨天那青獅子都死在這人手里了。”

“青獅堂那獅子怎么能和我們比？你看，我們這么多，真希望待會兒他多殺幾個倒霉催的，那樣就少了些嘴巴，可以多分些肉了。”

昏暗中，這些“鄉紳”的言語怪異、滲人。

這門雖是關著，但周圍妖風激蕩不止。

原來，李縣丞從一開始就做了兩手準備，若真是郡里來人，就用之前的方法糊弄過去；要是不好糊弄，直接殺了打牙祭了。

李縣丞獰笑，問彥北：

“彥掌柜剛才說？我們誰和妖物勾結來著！”

“他現在，可跑不了了！”

彥北不答，環顧四下。

白象堂中，妖風血氣；精怪癡笑，劍客橫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