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的城門，已經都被嚴嚴實實地關閉上了。
城墻上、九門提督府，到處都是雙方在激烈交戰的人手。
確實有看熱鬧兩不相幫的，但是劉茂芳手里沒有詔書，魏忠賢和李晉他們昨天還是皇帝的寵臣呢，所以還是有一些人認定劉茂芳肯定就是在造反。
“劉茂芳，你弟弟可是司禮監的文書，也是廠公的心腹。連你來九門，也是廠公點頭答應這才調動成功的。”
“你恩將仇報不說，還要帶人造反？”
“你不顧自己的親兄弟，總要想想自己的九族吧？”
一個順天府的官兵頭子，對著劉茂芳喊話。
順天府尹的手下不但有大批的衙役，還有三兩千兵卒，也是京師城中一支重要的力量。
這一支官兵負責的就是這一帶的巡邏，就剛好遇到了劉茂芳起兵弄死的李晉。
雖然劉茂芳手下很能打，又占了先機，但是當順天府的這一支官兵加入進來之后，就開始不那么順利了。
這里的戰斗不比其他地方，劉茂芳畢竟來的時間短暫，對地形并不那么熟悉。
而順天府的官兵們天天在此地巡邏，打起來更加的得心應手。
劉茂芳卻絲毫不理會這人的喊話。
他只是往城內看了一眼。
那里，有一隊順天府的衙役，正護衛著袁可立急速趕過來。
“劉茂芳，咱們這里又來了援兵了。”
“你已經窮途末路了……”
喊話的官兵頭子更是得意。
但是劉茂芳卻臉上露出了微笑。
“這個劉茂芳竟然還能笑得出來？怕不是瘋了吧？”
“本官看你才是瘋了！”袁可立大聲斥責。
“你誰啊？”官兵頭子回過身來，瞇著眼睛問道。
袁可立沒有說話，他身邊新提拔起來的一個順天府推官上前一步，高高地揚起了手。
“啪！”
“瞎了你的狗眼，這是新上任的順天府尹，咱們的頂頭上司袁可立袁公！”
“新上任的順天府尹？”官兵頭子愣住了。
“那么董府尹……”
袁可立拿出了圣旨：“陛下已經下旨，要嚴肅處理閹賊魏忠賢一黨。”
“董光宏阿附魏珰，已經被革職了！”
“劉茂芳奉陛下口諭前來收取九門提督李晉的兵權，乃是奉旨行事，你們還要阻攔嗎？”
阻攔？
李晉都死了，董府尹也下臺了。
誰還敢阻攔？！
此時的董光宏，正帶領著幾個心腹屬下，陪著魏忠賢在京師西邊的一處河邊查看地形。
“廠公，這里的水流平緩而又毫無阻隔，正是放河燈的好去處！”
董光宏指著河面，向魏忠賢介紹道。
上午去高永壽和劉思源的墳堆里去上香，下午去寺廟里面聯系和尚們做法事。
晚上來河里放河燈。
放河燈的寓意，就是要河燈帶著高永壽和劉思源的魂魄遠遠地離開這里。
這是一整套程序。
魏忠賢不想見天啟，偏偏等回去之后還要去匯報此行的成果，那么就只有盡量把在外面的時間弄得充實一些。
“廠公，下官得廠公垂愛，被提拔為順天府尹，在天子腳下、京師繁華之地任職，這都是廠公的恩典。”
“下官家里父母早就病故。今天眼見廠公為高、劉二位做法事、放河燈，也是心有所感。”
“如蒙廠公不棄，下官愿意拜為……”
“廠公！廠公不好了！”一個聲音打斷了董府尹的話語。
董府尹一臉晦氣地起身，怒視著來人。
是京營田玉手下的一個親兵軍官。
“呵呵，那又如何？他田玉也管不到我的頭上。都是廠公手下獨當一面的得力干將，誰怕誰？”
董府尹決定等這人離開，就再書接上文。如果說的不是正事，就當場罵回去。
這人跑過來，氣喘吁吁地說道：“廠公，可教末將好找！”
魏忠賢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問道：“你是田玉的人？有什么急事兒嗎？”
咱家收干兒子在即，你要沒什么急事，就趕緊起開！
這人說道：“回稟廠公，是田督公派末將過來的。田督公發現有人進入京營駐防的范圍，準備調兵前去阻攔，故此現行向廠公報備！”
魏忠賢沒好氣地擺擺手：“這是他自家的事情，不用多此一舉向咱家報備就行了。”
這人又說道：“可是來得人中。領頭的是商丘縣令孫傳庭，拿著廠公之前建議下發的那個搜捕反賊余孽的文書，要入京營搜查……”
別人不知道，魏忠賢可是知道這份文書的內幕的。
這是朱有教給的建議，把京師周邊醫士們失蹤的案子，都推到徐鴻儒余孽們的身上。
但是從商丘縣跑到京營里面來抓反賊？
這是什么操作？
魏忠賢不高興地說道：“河南巡撫程紹、山東巡撫李精白，都是傻子嗎？任由這人經過他們的地盤，四處亂竄？”
“你回去，讓田玉好好攔住這個什么孫傳庭。”
“等回頭咱家找皇爺，程紹和李精白都給撤職查辦！”
董光宏也說道：“廠公的時間多金貴？你們田督公竟然屁大點的事情也拿來煩擾廠公？！”
這人剛走，董光宏又湊過來說道：“這程紹和李精白雖然不是鐵桿的東林黨，但是之前也是對廠公多次忤逆。”
“在下官看來，廠公就應該把這兩人給抄家問斬！”
魏忠賢看著這人，笑道：“你就不錯！今天親自陪著咱家逛了這么一大圈。等回頭，咱家虧待不了你。”
董光宏再一次下拜：“如蒙廠公不棄，下官愿意拜為……”
“廠公！廠公不好了！”
有一個人騎著快馬奔了過來。
董光宏眼睛都要噴出火來了。
這個人他認識，是李晉的人。
九門提督府和順天府尹距離更近，更熟悉。
這人狂奔過來，到了近前就滾鞍下馬說道：“廠公，九門提督府里面……”
董府尹冷笑道：“你們也發現孫傳庭了嗎？”
這人說道：“孫傳庭？誰是孫傳庭？”
“我們那里是劉茂芳！”
魏忠賢急忙問道：“劉茂芳怎么了？和李晉鬧矛盾了？”
這人哭喪著臉，又驚又怒：“那劉茂芳帶著手下，突然闖進了九門提督府衙門，將李督公……將李督公給用火銃打成篩子了……”
“什么？”魏忠賢大驚失色，同時看向京師的方向，有一種非常惱恨又奇怪的感覺。
“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人說道：“廠公，城內大亂了！”
“都在傳錦衣衛內亂，鄭士毅他們要殺田爾耕，還要對抗東廠。劉茂芳說他們是奉陛下的旨，要對付廠公您啊。”
“末將是在李督公死的時候，偷偷從后門溜出來縋城而下的。找了好久，這才找到了廠公您。”
“廠公，經過這么長的時間，只怕京師已經不可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