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萬眾一心,江陵戰啟
- 人在襄樊,挽蜀漢之狂瀾
- 吃土的雨
- 3581字
- 2024-03-25 11:41:17
卷動塵埃的風旋轉而至,平靜地江陵城迎來了建安二十四年十月十日的第一抹陽光。
晨曦的溫暖短暫驅散了冬日的嚴寒,今年的冬來的很早,十月天卻已下了好幾場雪。
今日的江陵并未如往日般呼喊起叫賣之聲,亦不見炊煙裊裊而起,有零散幾人來到街上,只見一隊隊披著黎明的將士在沉默地穿行。
像是沉睡的事物被喚醒了那般,整個江陵城不斷有人走上街頭,不斷有人開始將目光聚焦于一隊隊排列在各個街頭奔波的守城將士。
人群中有些江陵本土的老人,他們看到這情景,已是嘆息連連,其實連同其他百姓的心里都很清楚,江陵城,要打仗了。
自建安十三年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后,江陵進入劉備政權的統治下已近十年,此時已成漢中王的劉皇叔入川前就是以公安與江陵為大本營。
而劉皇叔與諸葛亮皆入川后,荊州的軍政大權便由關羽一人掌握。羽一心想揮師北伐,故他將全部的經營重心都放在了江陵,這座十年未曾經歷戰火的古城在這等努力下儼然已成荊州的重鎮。
所謂重鎮,一有人口,二有糧草,三有器械…這也代表著此地是兵家必爭之地。
知曉這道理的關府女主人在收到消息后便著手準備,不到半個時辰,她就帶著全家老小與一眾敲鑼打鼓的衛兵來到了街頭。
關羽本就是極其體下之人,窮苦人家出身的關夫人胡氏更是如此,她經常扶助貧苦人家,亦常設粥棚接濟一些遠道而來的難民,故在整個荊州都是善名遠揚。
一路走來,所過之處盡是行禮問好之聲:“夫人好!”“拜見夫人!”“給夫人請安!”
百姓們行禮后便跟在了關府眾人的身后,這般時刻君侯夫人親自帶著一家老小敲鑼打鼓的上街,必然是有大事要發生的。
胡氏和善的回應每一聲問候,但她的腳步一刻也未曾停下,直到行至鬧市口,她才緩緩停下,而這時,她身前身后已聚集了近萬人。
近萬雙眼眸緊緊地盯在了胡氏那張已滿布歲月痕跡的面容上,但婦人并未出聲,她只是笑盈盈地對前后施禮。
她這突然的行禮頓時激起一陣驚呼,百姓們轟然跪地,一個個口中皆呼喊道:“夫人這是為何?吾等萬萬不敢當啊!”
如果有人會質疑江陵城中是否所有人都敬仰關將軍的話,那絕對沒人會質疑江陵城中百姓們最敬愛的不是君侯夫人胡氏。
胡氏并未起身,在眾目睽睽下,她猛然跪地,聲若凄婉之黃鸝而出:“鄉親們,妾在此跪請鄉親們救救江陵,救救荊州!”
關家老小盡皆跪伏,對百姓們齊聲重復道:“跪請鄉親們救江陵,救荊州!”
百姓們盡皆呆愣,有人已猜想著莫非是前方兵敗了?可先前不是還聽說關君侯水淹七軍,神威鎮世么?這究竟是怎么了?
就在百姓們驚慌無措時,一聲悠長而蒼涼的號角聲婉轉而來。“嗚嗚嗚~”
緊接著便是“咚!咚!”而響,震顫著整片大地的道道鼓聲。
挺立而起的婦人遙看遠方,那里有一道同樣挺立的身影,他們跨越距離,不約而同的開口道:“江東人,來了!”
“鄉親們!城外兵臨的是背盟而來的江東軍,他們跨過江海,拿著長刀,想要踏入我們的土地,想要殺死我們遠征的父子兄弟!妾身無能,只得跪求鄉親們救我等之家園,救我等之親人。”胡氏再次跪地,雙臂張開而合,隨即重重的磕頭于地!
人群陷入了絕對的沉靜,他們盡皆呆滯,只因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一位君侯夫人對自己跪拜的這般場景,而這位君侯夫人還是位活菩薩!
人群中,陡然響起一道洪亮地聲音,“夫人快快請起!江東人背信棄義,若他們敢踐踏我等家園,必與其玉石俱焚!”
幾個似是軍中退伍的漢子這時出列,擺手高呼道:“保我家園,護我親眷,鄉親們,我們與江東賊人拼了!!!”
剎那的沉默后,一陣山呼海嘯席卷而來!“保我家園!保我家園!!!”
這一刻,無論老幼,無論男女,他們縱聲呼喊,一只只手臂起伏間,天空的金芒揮灑而下,為這幅萬眾一心的盛景染上了最為壯烈的色彩。
城頭處,整齊排列地荊州軍紛紛側目,他們不知發生了什么,但那一聲聲呼喊清晰入耳,讓他們緊張到渾身冰涼的身體逐漸熱血涌動。
“哈哈哈哈!!!”段鴻陡然發出一陣豪爽地狂笑,他這模樣讓一眾將士有些費解,這位突然掌握了軍權的君侯外甥在他們眼中,還是陌生的。
段鴻并沒在意一些異樣的目光,他走出幾步,將城頭那面飄揚的“劉”字大旗抬起,輕掃眾人而笑道:“吾只覺有幸啊!從軍者,職責便是保家衛國,諸君,聽聽吾等身后的呼嘯,吾等保衛者是這般齊心的鄉親們,吾等身后,有人也!此,何其有幸!”
將士們的目光凝聚在段鴻舉起的旗幟上,他們聽著城內那逐漸沸騰到足以驚天的呼嘯聲,竟不覺間紛紛挺立胸膛。
段鴻轉身看向城下,那里,洪流滾滾,煙塵陣陣。赤色的戰旗隨風飄揚,閃光的刀槍森嚴奪目!一列列整齊地步兵踏步前行,兩側排列著如翅膀般的近千強悍騎軍。
這畫面,宛若一頭兇猛地雄鷹正向它的獵物發起沖擊!強壓如山崩,傾倒而來,刺骨之風愈狂,灰暗的天色襯托下,這萬人雄師宛若無數幽靈,使人渾身戰栗。
輕笑著的段鴻收回目光,他將戰旗插于城頭,轉身地剎那長刀已然出鞘!
“諸君!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身雖死,名可垂于竹帛也!又何懼哉?!段鴻于此,請諸君同我奮勇殺敵,保我家園!”
“唯!奮勇殺敵,保我家園!”眾將士開始了忘情般的高呼,城內的心意本就讓他們戰意昂揚,再聽過段鴻那段氣節弘揚的動員,陣陣熱血已再難壓抑!
這番光景讓準備上前勸降的呂蒙呆于原地,臉色瞬間陰沉如水。實際上,傅士仁降于江東后自己便示意他給鎮守江陵的糜芳寫了信勸降,而糜芳也確實有投降的意思,但為何江陵城會這般眾志成城呢?
“父親,那人便是段鴻。”呂霸抬手指向城頭挺立的年輕都尉,憤恨到一陣咬牙切齒。
看來這就是城中變數的原因了,呂蒙將手放于眉前,眺望著那名讓自己不得不停下攻取荊州腳步的年輕人,良久才嘆息道:“其身姿挺拔,氣吞山河,真英才也。”
呂蒙說完便調轉馬頭而回,他并不想上前去白費口舌。耳邊那一聲聲戰意十足的呼嘯已證明了這座城如同城頭那個挺立不屈的年輕人一樣,只可用武力去征服!
段鴻伸手緊了緊城頭的大旗,目光緊盯著已吹響號角的江東大軍。
數萬江東軍在下一刻緩緩而動,這只來自東方的巨獸終是開始亮出了它的獠牙。先是兩股萬人在韓、蔣二旗的帶領下去往了東西二門,再隨后,一眾江東輔軍在陣前架起了祭壇。
天空卷起一陣狂風,原本璀璨光明的穹頂被灰蒙蒙地陰云籠罩,整個天色于剎那間陷入暗沉。
在江東輔軍搭臺子時,江陵城中的輔軍也在跑前跑后的忙碌著,他們將一捆捆箭矢放于捏著長弓的戰士身前,又將一個個石頭與圓木放在了靠近外墻的位置。
段鴻正在與一名老卒交談,這名已接近五十歲的老人是一位前不久才退伍的老校尉,說起其來歷,還甚有幾分傳奇。
這老卒名叫夏侯烈,他是曹魏大將夏侯惇,夏侯淵家族的旁系,因其家道中落堪比寒門,故在曹魏從軍后七八年還僅是一名什長,第二次徐州之戰時他與其他十幾名兄弟被因戰敗而怒火沖天的張三爺給擄走,至此便加入了劉備集團。
關興先前去往軍營拉攏人心時便帶了他,只因他在軍中多年,幾乎人人都認識這位威望十足的老校尉。
“鴻哥兒,城中一共五千戰兵,你給東西二門各兩千人,卻只在直面敵主力的南門放一千人,是何計較啊?”
夏侯烈嘬著一口沒了門牙的大黃牙,邊問邊抬起一旁的酒葫蘆向口中灌了幾口。許是缺門牙缺習慣了,他甚至沒怎么張嘴便喝到了那醇香的美酒。
被他這幅模樣整到哭笑不得的段鴻咳嗽幾聲,手指了指昨夜方才死里逃生又再次得面臨刀兵的近二百人,隨即小聲道:“他們,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有他們在,縱是千人也足以守衛南門。”
老校尉掃視一圈,略帶訝然道:“你小子從哪兒弄來的這群崽子?還真是精銳之卒。”
“昨夜同我一路殺回來的,兩千運糧的,就剩這點人了,也不知今天過后,還能剩幾人…”
段鴻邊嘆息邊啃了口干硬的稻餅,他挺身向前,無聲的劃破手指,將血抹于臉頰之上。
剛將酒葫蘆放下的老校尉被突然整齊排列的近二百漢子嚇得一跳,正要嘟囔幾句時,只見他們齊唰唰的劃指,抹血于臉頰,與段鴻的動作幾乎是一模一樣。
年輕都尉帶著他們立于城頭,一步步踏向了堪稱地獄的城池外墻。
每走一步,他們都會齊呼一聲:“與子同袍!生死與共!”
老校尉呆滯地看著這一幕,直到帶人走到最前方的年輕人猖狂著對遠處揮刀怒吼“江東鼠輩,來戰!”時方才回過神。
“這小子…有意思!”他將酒葫蘆綁在腰間,隨即蹦跳而起,搖頭晃腦間抽出了一把豁口滿滿的長刀。
陣陣蒼涼地號角聲逐漸消散,身穿一身白袍灰甲,手持馬鞭與戰刀的呂蒙肅穆地來到眾軍陣前,緩緩踏步走上了祭壇。
他揮刀將早就奄奄一息的三牲斬殺,將沾血的戰旗揮舞向半空,朗聲喝道:“天地觀,兵者動,今以血祭旗,請賜大勝之!令:三軍奮勇向前,臨陣退縮者,立斬!”
“殺!!!”凌霄殺氣沖擊向江陵城南門,恐怖地氣勢一時間竟讓人不敢直視。
“擊鼓!進軍!”呂蒙戰刀落下,千人方陣悍然踏步而行。
江東軍遠征而來,原本并未帶有太多攻城的器械,但因其取公安的速度快,故而在公安補了諸多器械。如此之下,才讓他們有了隨時攻城的資本。
另一邊,段鴻亦將手臂揮動,一聲長嘯起:“擂鼓,迎戰!!!”
隨雙方主將之號令,建安二十四年十月十日,辰時過半時,江陵攻防戰,正式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