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呂蒙鞭尸,江陵城前
- 人在襄樊,挽蜀漢之狂瀾
- 吃土的雨
- 3200字
- 2024-03-23 20:14:38
建安二十一年,十一月十九日,凌晨。
數(shù)千整齊排列的軍隊緩緩涌入哀嚎聲不絕于耳的臨時營寨中。
依舊在燃燒的殘火閃爍于風(fēng)中,一具具猙獰地尸身躺在冰涼的大地上,一旁,皆是鮮血凝結(jié)成的片片寒冰。但這些,并不是最令人駭然的,真正讓這些江東將士驚訝的是營中那近百個大大小小的焦黑火堆。
這些火堆中,有還未燒成灰燼的斷木,亦有一些慘不忍睹的尸體,一陣烤肉的怪異香氣彌漫,令人作嘔。
立于“呂”字大旗下的男人面色平靜地望向跪在地上不斷磕頭的自家兒子,良久才沉聲道:“和吾說說,你們這仗,怎么打的?”
已磕到額頭血紅的呂霸顫巍巍地抬起頭,拱著手將他們從襲殺糧草護衛(wèi)軍一直到昨夜的情況一一告知,并沒有掩蓋什么。
這一戰(zhàn),呂霸輸?shù)眯姆诜恐v完后,他再次磕頭道:“吾帶兵不利,請大都督責(zé)罰!”
一手掌握江東軍權(quán)的第三代東吳大都督呂蒙并未立即回應(yīng),反而呢喃起了重復(fù)從兒子嘴里聽到的事情…“聚車陣固守,反擊,攻營,砍旗,斬將?關(guān)羽之外甥么?”
“呵呵呵呵…關(guān)羽之外甥啊…不知道的,以為關(guān)羽親自來了!”呂蒙陡然怒吼,右手的馬鞭猛然飛出,狠狠甩在了呂霸的身上!
“啪!”他再次揮鞭抽打,邊打邊怒道:“讓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如軍神般來去自如!吾江東軍之顏面,吾北伐大軍之銳氣,通通喪失爾等之手!”
憤怒地呂蒙接連抽打了十?dāng)?shù)鞭,就在其他將領(lǐng)忍不住要勸諫時,他突然走到了被放在木車上的朱然尸體前。
“將帥無能,累死三軍!該打!!!”
“大都督!!!”一眾將領(lǐng)驚駭?shù)睾艉埃珔蚊墒种械鸟R鞭毫不猶豫地抽在了朱然地尸體上!
一眾將士目瞪口呆,自古以來華夏文化里都傳揚著死者為大的說法,若不是血海深仇,鞭尸這種事,定然遭人唾罵!但此刻,呂蒙居然在江東一眾將士的眼前鞭打著戰(zhàn)死的朱然…
兩名副將對視一眼,不顧僭越的拉住呂蒙,口中急切道:“大都督,死者為大!縱使其兵敗,也萬萬不可如此折辱啊!”
呂蒙冷哼一聲,甩手丟開馬鞭,目視眾人一圈后才開口道:“此番北伐,是為吾江東從前倒在這荊州大地的數(shù)萬英魂而戰(zhàn)!是為被關(guān)羽侮辱的主公而戰(zhàn)!自古來,主辱臣死!朱然與呂霸領(lǐng)軍作戰(zhàn)不利,致使我軍喪失先機,今合該受罰!眾將士皆要以此為鑒,再有如此者,立斬!”
被震驚到眼皮直跳的眾人急忙跪伏于地,齊呼:“謹遵將令!”
“命人準(zhǔn)備上好的棺木收斂朱然之尸身,于公吾該罰他,于私,吾愧對于他!”呂蒙突然揮手拔劍,割下了自己的一聚頭發(fā)。
“吾割發(fā)代首,以謝鞭尸之罪!他日北伐大業(yè)功成之日,吾將親自登門,任由朱家處罰。”
他這番動作讓一眾臉色難看的將領(lǐng)總算緩和了些。江東政權(quán)中的文武,大多數(shù)是門閥世家,彼此之間牽連甚多,呂蒙今日鞭尸的行為無疑是在打他們的臉,但他既公私分明,又割發(fā)代首而賠罪,卻叫人無法再說什么。
看眾人都沉默了的呂蒙悄然松了口氣,總算保住兒子性命的他面色平靜的揮手:“傳令三軍,即刻向江陵進發(fā)!”
浩浩蕩蕩數(shù)十里的大軍再次行動,向著早已暗流涌動的江陵踏上征途。
————
此時的江陵城外,一隊風(fēng)塵仆仆的殘軍迅速來到了城下。
停軍后,陣陣歡呼聲從眾人口中響起,一夜的亡命奔走已讓他們精疲力盡,但家園就在眼前,興奮之意又怎能按耐?
這隊殘軍真是昨夜從江東軍營寨殺出的段鴻等人。昨夜段鴻單槍匹馬挑落大纛,斬殺敵將朱然,讓江東軍的士氣瞬間崩盤,也正是如此,他才能帶著最后這不到二百人的殘軍殺出重圍。
梁叔與三十余僅剩的校刀手分兩路而去,段鴻則是帶著所有步卒回到這座荊州軍大本營,江陵城。
眼前的江陵城城頭并未插有“劉”字大旗,甚至沒有“關(guān)”字,唯有一面“糜”字大旗孤零零地在風(fēng)中搖擺…那么城中那位糜姓的守將,是像這般仍在搖擺呢?還是已經(jīng)…
段鴻正沉思間,城頭已發(fā)現(xiàn)了動靜,一名將領(lǐng)探頭看了看后,隨即問道:“城下何人?”
聽到詢問聲,段鴻深吸一口氣,面色平靜的打馬上前道:“吾乃君侯外甥,都尉段鴻,有緊急軍情相報,請速開城門!”
城頭那將領(lǐng)很明顯地一愣,隨即仔細地打量起來,待真的看清來人后,他急忙跑開,不見了蹤影…段鴻很清楚地看到城頭浮現(xiàn)了越來越多的士卒,但他們面面相覷,似乎很疑惑為何會有一股殘軍。
看來情況不容樂觀啊…段鴻雙眼微瞇,悄然握緊了長刀。
距離公安城破已過了一日,但江陵城士卒們卻像絲毫不知情一般,說明城中根本沒有一絲防備,或者說,縱使有人知道,也故意沒有設(shè)防…。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城上城下的士卒們都有些茫然。城上的在想為何將軍們還不下令放自家人進來?而城下的在想為何還不讓自己進城?
城中許久沒有回應(yīng),知曉事情的段鴻也一直沒有動作,城上城下就這般悄然僵持,一時間竟像是敵對的雙方。
李常這個直脾氣最先忍耐不住,他上前疑惑道:“都尉大人,為何他們不開門呢?”
“呵呵…”段鴻輕笑一聲,不屑道:“多說無益,李常,等下入城后你這般…”
聽完段鴻悄咪咪的話后一頭霧水的李常正要繼續(xù)問時,城門終于打開,一個將領(lǐng)帶著數(shù)十人魚貫而出,同時一直懸掛的吊橋也緩緩的落地。
“勞段公子久等!糜將軍已在城中等候,請隨吾前來。”來人恭敬地行禮讓路,卻悄然打量著段鴻身后地眾人,待看清眾人皆是一臉疲態(tài)時,他才神情松動些許。
段鴻輕輕一笑,揮手道:“眾弟兄,進城!”
眾人興沖沖地跑向近在咫尺的城門,而落在最后面的段鴻翻身下馬,跟著引路的糜芳副將一步一步的踏入了這座荊州軍的心腹之地。
引路的副將本是輕松愉悅的,正當(dāng)他心想著毫不費力就即將完成自家主子的囑托時,段鴻那輕飄飄地聲音讓他瞬間如遭雷擊。
“全體都有,列陣,隨吾前去總督處匯報軍情。”
聽到軍令的一眾殘軍突然收斂笑容,神情肅穆地在城門門洞中列陣,目光凝聚在依舊保持微笑的段鴻身上。
“段公子,這是?”副將出了一身冷汗,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些許,疑惑地詢問。
段鴻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看他,答道:“吾攜密要軍情而來,需親自向糜將軍匯報,請閣下帶路便是。”
“這…段公子要說什么自隨我前去便是,兄弟們看著勞累,何不讓他們…?”有些不知所措的副將硬著頭皮說著,但很快他就渾身顫抖,不敢再繼續(xù)說下去。
只因近二百雙眼睛同時盯住了他,剛剛經(jīng)歷浴血廝殺的眾人殺氣未消,那凝結(jié)而成的煞氣宛若滔天兇獸,讓他整個人仿佛立于冰窖,差點憋不住尿。
“吾身上帶著君侯的密令,若有閃失,閣下可敢擔(dān)這懈怠之責(zé)?”
“不敢,不敢!請隨吾來!”副將趕緊低下頭,本就心虛的他又怎么敢在這里和關(guān)羽的外甥起爭執(zhí)?此刻,他只能顫巍巍的朝前引路。
眾人整齊的跟隨在段鴻身后,不緊不慢地走向城中心,這時有一些早起的百姓看到鮮血染身的他們后不禁圍在了道路兩旁,開始指指點點。
段鴻負手于后,輕輕地做了個手勢,一直跟在身后地李常看到手勢后輕咳一聲,默默地靠向一側(cè),待段鴻突然驚呼一聲而捂肩跪地時李常趁所有人不注意悄然隱入了人群之中。
那副將慌張的跑來看,被段鴻以傷口崩開一時沒忍住才痛呼為由搪塞了過去。一行人繼續(xù)向前,沒多久便來到了城中的主事處。
遠遠就看到一位肥頭大耳的中年將領(lǐng)正焦急地來回踱步,在看到自己等人后,他急切地迎上來,大喊大叫道:“賢侄!賢侄!哎呦,你怎么弄成這般模樣啊?快,隨吾進內(nèi)。”
他一把拽住段鴻地手臂,不容抗拒地拉著段鴻往內(nèi)走著,同時還下令道:“糜緯,快叫醫(yī)師來,還有,讓人帶酒肉給眾弟兄犒勞!”
段鴻陡然站定,讓拉著他的中年將領(lǐng)有些趔趄的一頓。本就煩悶的江陵守將糜芳咬著牙回頭看來,只見年輕都尉嚴肅的開了口。
“全體聽令,立于此處,甲不離身,刀不立手,膽敢靠近此處者,殺無赦!”
“唯!!!”近二百人同時應(yīng)喏,震天的呼嘯聲結(jié)合那百戰(zhàn)而來的恐怖威勢,讓糜芳不自覺的顫抖一下,額頭汗水隱隱而出。
“請糜叔叔見諒,小侄有緊急軍情相報,不得已而如此,您不會怪罪吧?”下完軍令,段鴻笑盈盈地拱手向糜芳見禮。
糜芳連連擺手道無妨,繼續(xù)拉著段鴻入內(nèi),但在段鴻看不見角度,他的臉色已是陰沉如水。
緊跟著步步而進的段鴻亦是面色沉重,這江陵城,是否還會像歷史上那樣落入江東之手從而導(dǎo)致關(guān)二爺兵敗身亡呢?
整個天下之局勢,似乎就在自己的手上了…是力挽狂瀾于即倒?還是,功敗垂成墮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