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是一處實驗室。
角落里,擺放著一架古老的銅制天文儀,雖然已經銹跡斑斑,四周還擺放著各種奇怪的裝置和儀器,有的像是煉金術用的蒸餾器,有的像是占卜用的水晶球。
看起來是駐島法師亞歷山大的實驗室。
阿納哈德點燃墻壁上的火炬,這里依舊保持原來的樣子,沖上費克島的農民并未發現這里。
隨著火光逐漸驅散房間所有的黑暗。
四個巨大的試管瓶出現在北面墻下。瓶子中的泡著縮成一團的什么東西。
阿納哈德走近仔細打量,雖然已經泡的失去原型,但是依舊能根據模糊的肢體看出它們曾經是人類。
自從術士變成國王顧問后,進行人體實驗就成為必須嚴懲的行為,也許這就是亞歷山大躲在了無人煙的費克島原因。
“嗚嗚嗚嗚嗚嗚!”
阿納哈德并沒有擦亮魔法提燈,實驗室的中間的書桌旁傳來陣陣的女人哽咽哭泣的聲音。
如同撕裂的琴弦,凄涼而尖銳,她的聲音起初是壓抑的哽咽,如同被困在深淵中的小獸,無助而絕望。
沒有女人,聲源處只有一堆擠在一團的老鼠。
隨著阿納哈德靠近書桌,女人的聲音隨著情緒的崩潰,哭聲漸漸變得撕心裂肺。
不過獵魔人并未急著打開魔法提燈,書桌上攤著一本筆記。
“第237天
對于收到的實驗結果我必須考慮為不可靠的。不是方法有問題,而是我研究用的素材質量參差不齊。
維瑟拉德之前說得倒是好聽,但事實證明他無法提供足量的健康活體給我實驗。
大部分實驗素材都處于饑餓與恐懼之中,因為是直接從地牢里拖過來的。我每天都要浪費很多時間清洗他們、祛除他們身體上的寄生蟲,才能讓他們踏進我的實驗室。畢竟衛生第一。
正如瑪蒂,索德格倫在她鮮為人知的研究成果中證明的,病人在治療時的態度會顯著影響對抗疾病的結果。
不幸的是,我手里的實驗對象無法真正了解更別說抱以熱情他們所參與的神圣工作。事實上,他們似乎認為這個研究是對他們懲罰中的一部份。我試了好幾次(雖然我不善言談)想說服他們正在為消除折磨人類的瘟疫做貢獻。
但我感覺他們神情木然,不過也許他們的呆滯只是疾病早期的癥狀。
當然,巨大的成功就必然伴隨著巨大的犧牲,他們中大部分都必須喪命于學習的祭壇之上。但這是我愿意作出的犧牲。”
亞歷山大的木桌上一份巨大的實驗日記本攤開在桌面。
北面墻下的儀器中的尸體正如阿納哈德猜測一樣,正是人類,有意思的是這些人類是維瑟拉德地牢中的農民。
“這正是我所愿意做出的犧牲。”
站在道德制高點談奉獻確實輕松,就是不知道亞歷山大被島上農民殺死的時候,有沒有想起來這才是他真正的“犧牲”。
阿納哈德翻開下一頁。
“第346天
我一直不喜歡老鼠。并不是因為他們淫蕩的尾巴,而是因為他們精力旺盛,擁有令人不安的智力。
一個人以為在自言自語時,老鼠卻總是在傾聽。更糟糕的是,它們似乎還聽得懂。
幾天前我發現自己正在跟一只老鼠講話,是一只特別大的公鼠,一邊耳朵被撕裂。
一開始我十分害怕自己的行為是因為染上疾病而有所改變,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已經用強大的法術強化了自己的免疫力。
經過深思熟慮,我認為這是一個完全自然的沖動,即使是知識最淵博的人也難以控制。我們術士,就是不喜歡講話沒人聽。
我把那只黑鼠關進一個單獨的籠子中,最終它還是會被用于試驗,但在那之前它可以“陪伴”我,并且旁觀。我發現它會十分專注地凝視它那些染病弟兄們的籠子,尤其是在病程末期時。實在有趣。
論陪伴,它是再理想不過了。維瑟拉德總是避開實驗室,而且也開始要自己女兒避免和我接觸。我開始還以為他是擔心有道德丑聞這種擔憂實在可笑但他適時解釋說是因為安娜貝的精神一直比較脆弱,觀察患病者可能不利她自身的健康。
參與研究的農民現在不跟我說話了。我不知道他們認為這種行為能有什么效果,但我跟他們本來也沒什么好談的。
當然,還有那女人,但我盡量限制與她接觸。”
第二份實驗日志表明亞歷山大已經開始用老鼠做實驗,病菌和老鼠總是相伴而行。這座塔上比常規老鼠又大又肥的變種看來就是他的杰作。
“那個女人”?結合臥室中的文件,應該就是剛到威倫的凱拉。女術士一直覬覦亞歷山大關于瘟疫的研究論文。
閱讀這些筆記,讓阿納哈德切實有種撥開迷霧的爽感。
“第362天
黑鼠死了-
我今天發現它蜷曲在籠中。我懷疑是不慎導致它感染的,但在解剖時卻并沒有發現任何患病的跡象,它也沒有挨餓。真奇怪。它的死亡在醫學上無法解釋,我必須承認這讓我的學者人格非常不滿。但,如前所述,我反正不怎么喜歡老鼠。”
日記到此結束,阿納哈德終于點亮魔法提燈,一旁的哭泣聲一直沒有停,就好像在等待阿納哈德和她交流。
“你為什么要離開?你明明說過你愛我。”
“我好冷···為什么沒人來救我?我想離開這里,但是做不到,出口到底在哪里···”
綠色燈光下的黑影纖細高挑,她的肩膀在顫抖,她的雙手緊握著,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來支撐自己,卻又在絕望中無力地松開。
“你是誰?你也要來傷害我嗎?”
周圍的空氣仿佛也被她的哭聲感染,變得沉重而壓抑。夜風似乎也在低聲嗚咽,與她的哭聲交織在一起。這哭聲讓人心疼,讓人想要去安慰她,卻又不敢輕易靠近。
不同于之前的那些回憶,面前的這個明顯還有自我意識。
“獵魔人,來解除這座島的詛咒,你是誰?”
阿納哈德雙手抱胸,其實他現在對面前這個女人如何存在又如何保有自我意識充滿好奇,神秘學的知識讓人渴望。
“我比較特別,一直都是。我是絕世美女,領主的千金···這里的土地,目及之處,都曾屬于我家族。”
高挑的黑影情緒似乎穩定下來,邊說邊用手指著窗外的土地。
“等一下,你就是安娜貝?那個放村民進城堡害死自己全家人的罪魁禍首?”
阿納哈德語帶驚訝的打斷黑影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