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況下，孫寒衛是看不到這種紅頭文件的。

侯震能給他拿過來看，就是讓他有顆定心丸吃，好把塑料十一廠拿下來。

孫寒衛看著文件，雖說是省輕廳的，但內容方面是根據省W決議下達給各廳職能部門文件。

第一是試行企業改革方案，明確改革目標、范圍和時間表，同時考慮在職員工的安置、財務重組等問題。

第二引入外部企業進入和技術，可作為試點允許個別私有化資金進入和技術，改善企業財務狀況，促進技術創新和升級，激發企業活力，推動經濟增長。

第三……

孫寒衛看得很慢，咬文嚼字，還得揣摩里面的意思。

想要看懂公文，讀懂里面的意思，需要一定的技術活。

就算體制內的人，很多時候也未必能理解，在執行上也會出現偏差。

更別說孫寒衛這種外人來解讀。

他是看出來，這里面有一個試運行私有化的一個方向條款。

引入私有資金進入，改善企業結構和激發企業活力。

雖說這點是利好消息，但產權在誰手里？

聽誰的？

孫寒衛連著看了兩遍，都沒找到一條關于完全私有化的文字。

人家上面指示允許私有化進入，而不是讓你完全私有化。

這算不算是一個坑？

“候叔，我看完了。我大概明白上面是有調整的方向作為試點來運行，但和咱們想要運作的事兒，有很大偏差。”

“既然是試運行，那么可以放開手腳大膽的去做，你要明白，什么是試點，老人家說過，不管是白貓還是黑貓能抓老鼠的就是好貓，過河就要摸著石頭過河。

我們可以多設定幾個試點來試行，有些可以合資，有些可以單獨成為獨立個體，全省的工業體系要改得太多。”

在侯震說完，孫寒衛指著文件說道：“所以我這個可以拿出來當作獨立來試運行，要是成功了，能幫你們節省一大筆職工安置費用還有債務問題？”

侯震微微一笑，說道：“這就相當于我們用合法的途徑，通過地皮、廠房、設備外加工人安置等整體打包給你，讓你完全私有化，你才花一個多億。”

孫寒衛咧嘴一笑：“叔，才一個多億。我半大的小子，真是瞧得起我啊！不怕我玩砸了？”

“玩砸了是你的事情，和我們無關啊！我們最多就是試運行失敗，多寫幾份失敗的報告，總結失敗的原因就行？”

這話說得孫寒衛啞口無言，省廳把負擔甩出去了，他們不用考慮給下面企業撥款資金，企業盈利，工人生活這些問題。

他們只需要用眼睛看著，動動手幾篇稿子而已。

而孫寒衛這邊，就承擔了更多的壓力。

看著風險很大，但這是暴力。

唯一的風險來自那些規則。

“候叔，我能拿走研究研究嗎？”孫寒衛問道。

侯震輕微的搖頭說道：“不能，我幫你復印了一份。”

孫寒衛拿著文件走了。

侯震在半個小時后迎來兩位客人，如果孫寒衛晚走一會，肯定會認出其中一位姓趙的主任。

這就是當初給他批三百萬，建行信貸部趙主任。

趙主任進來指著他邊上這位給侯震介紹道：“這位姓吳，之前跟你提過的吳二公子。”

侯震趕緊起來跟這位吳二公子握手，一臉的客氣，恭維的表情非常夸張。

他聽過趙主任講過吳二公子，家庭背景很厲害，家里的吳老在首都重要部委擔任主職。

吳二公子自己下海闖蕩，目前開了一家房地產公司。

說是房地產公司，其實就利用關系低價購買地皮，之后轉包出去。

賺個差價而已。

“那小子會不會買下來？”趙主任問道侯震說道。

“應該會，他膽子很大的。”侯震像是了解孫寒衛似的，說出來。

“改天你把他約出來，說陪我吃個飯，我給他顆定心丸，這樣他就能下定決心。”

侯震聽趙主任說著，他忙活著撒煙，點點頭說道：“你這邊口子能給他開多少？”

“邢廳那邊能給他解決五千萬，我怎么說也得給他湊五千萬。”

侯震側頭說道：“少了，你最少給他八千萬的缺口。不然他沒法安置那么多工人，我初步算了一下，他最少需要一億三千萬。”

趙主任輕輕皺了一下眉頭說道：“我壓力很大，總行不一定能批啊！五千萬我還有把握。”

侯震給他們倒水，一句話沒說，反正該說的已經說了，你們想禍害那個小子，就要舍得出本。

什么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那小子也精明得很。

這件事兒侯震大概知道一些情況，這不是自己也想進步嗎？

吳二公子多少能幫上忙。加上他推動企業改革，把孫寒衛的資金引進來，也算不小的一筆成績。

如果吳二公子能在背后推動一把，他再次進步是有望的。

加上吳二公子相中了塑料十一廠那塊地。他自己弄到手，就得找個圈，從私人手中購買或者通過司法拍賣購得才能合法性。

如果不講究合法性，他能通過關系弄到手，但后期的麻煩和窟窿就不好填，畢竟有些事兒是要追責的。

侯震在得知孫寒衛需要個廠的時候，就把這事兒匯報給邢廳，邢廳把吳老二給引出來，吳老二又把建行的趙主任請來。

于是他們之間有了一個小計劃，那就讓孫寒衛把塑料十一廠拿下，反正這小子沒錢，肯定會通過運作幫他把材料弄好，幫他把錢貸出來。

不會貸多，剛剛夠用就行，那么大的廠，一個小毛孩子能玩得轉？每月的利息和壓力就夠他受的。

銀行會每月給他一個評估，盈利和還款有個風險數據值，只要不達標，銀行會做出風險止損，會讓孫寒衛提前還款。

甚至終止借貸合同，到時候孫寒衛就沒錢周轉，他怎么經營。

這就好比你貸款買期房遇到爛尾樓，樓都沒見到，銀行催你還房貸。

如果你不還，他們會起訴你追繳欠款。

銀行勝率很大，只要勝訴，那就等著法院查封你的資產，進行司法拍賣。

吳二公子就在這里等著。

會以極低的價格，把塑料十一廠合法性，拍下來，而且不用還塑料十一廠的債務和工人的安置。

趙主任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思考一會后說道：“需要有人給他背個書。”

侯震輕哼一聲問道：“找誰？誰的臉值八千萬。我看，還是拿到合同后，找人把塑十一廠重新評估一下。”

講到這里，侯震稍微停頓笑臉的對吳二公子說道：“二少爺到時候可以適當給出個價，用正式的商函通報出價三億。”

又對趙主任說：“這樣評估的時候，你們就按照二公子的報價做參考，不就能幫他貸下款來了嗎？”

趙主任說道：“這個時間差怎么算？”

“我會讓他先簽一份意向合同，這時候你們就可以操作了，等簽訂正式合同的時候，你們的款也就差不多了。”

“還是不太嚴謹，總行一旦給卡主或者降低貸款額度，那小子連簽合同的機會都沒有，省里和市里都看著呢？錢不到位，職工們拿不到錢，你說到時候會不會亂成一鍋粥！”

侯震往后一躺，淡淡的說道：“那就沒辦法了，想吃得好看一點，就得把工夫做足。”

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吳二公子說道：“我這邊沒問題，老趙你看看總行那邊誰負責，我看能找找關系給疏通一下不。”

“那就試試。”趙主任一點頭，像是下定決心。

孫寒衛心事重重地回到住所，加上感冒沒好，人看起來蔫蔫的。

高雅還以為孫寒衛中午不回來，看到孫寒衛這樣子，還以為病得更嚴重了。

“要不還是去齊魯醫院吧！”高雅說道。

“不用，我心里裝著點事兒。”

說著走到沙發前，找個舒服的姿勢躺好，再把從侯震那里拿回來的復印件，從頭到尾的再看幾遍，認真的研究。

越是高級的公文，一般都能看明白，也就是個明白，想要讀懂里面的意思，就得費功夫研究里面的含義。

得細琢磨。

孫寒衛翻過來覆過去的看，咬文嚼字的琢磨。

不管他怎么看文件，如果他想參與進來，文件上的內容都對他有利。這么好的事兒，怎么會落到他頭上？

高雅在邊上看到孫寒衛緊皺眉頭，還以為感冒引起的頭疼，走到那邊，把孫寒衛頭抬起來，她坐下再讓孫寒衛躺在她腿上。

兩手指輕按他的太陽穴，一邊說道：“既然不舒服還看這些材料？”

“沒事，必須看完，不然心里不踏實。”孫寒衛閉上眼，說道。

“什么材料這么重要？”

“一時半會跟你說不清楚，怎么說呢？我想租個廠子生產鼠鍵，也就之前說的電腦配件。找了個熟人幫忙找廠子，結果給我找了個大的。”

“工廠要是大了，租金就貴了。”高雅疑惑的問道。

“要是能租就好了，他們想讓我買下來。”

“需要很多錢？”

“也不是錢的事兒，主要，嗯我也說不上來，很大一部分是責任吧？”

高雅像是沒聽懂，一邊給孫寒衛輕揉著太陽穴，說道：“你出去的時候，我給愛麗打電話，她說還沒起床，要下午去店里。”

“嗯，那你下午打車過去，陪她轉轉。”孫寒衛說著再次睜開雙眼，拿起文件來細品。

中午簡單的吃過飯后，高雅接到愛麗的電話，先出去。

孫寒衛給自己倒上水，點上一根煙，再次坐到沙發上，手里拿著手機，不斷的把玩。

想了想后，給梅龍飛的父親打過電話去。

“你好啊！叔，提前給您拜個早年了。”

“你這年拜的有點早啊！說吧，啥事兒。”

“您投的那筆資金和應得的股份可能有變化？”孫寒衛也沒再客套，直截了當地說道。

“什么意思？”

“市值增加到一億五千萬上了，您的那點錢，可能變成一點幾的股份。”

“吆！你小子不是在挖坑給我吧！你和龍飛可是同班同學，就這么坑同學的？”

孫寒衛苦笑著說道：“叔，您給我天大的膽我也不會坑兄弟的，我的情況您也看到了，我會為了五十萬坑你們嗎？您聽我講……”

孫寒衛費了半個來小時跟梅龍飛老爸解釋塑料十一廠的事兒。

“叔，我爸的同學在省輕廳，他幫忙給找的，副廳長都去了。我覺得是個機會，我想吃下？”

“你資金怎么解決？”

“邢副廳跟我講，他會通過信用社幫我解決五千萬，剩下的讓我自籌。”

“你覺得你有這個能力解決？”

“如果是三千萬的話，我想可以試試。”

“這才八千萬，剩下的七千萬你怎么解決？小子，人心不能貪，太貪了容易陷進去。幾百萬雖說不小，可傷不了筋動不了骨，損失了也就損失了，還有起來的希望，可上億，弄不好要吃槍子的！”

孫寒衛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如果膽不大一些的話，怎么能一飛沖天呢？我這次告訴您，您還參與嗎？要是不參與我把五十萬退還給您。

如果您繼續參與，年后您再來一趟，咱們重新簽訂一份合同如何？”

“好！”梅龍飛父親同意后，掛上電話。

孫寒衛也掛上電話，嘴角輕微的笑了笑，只要梅龍飛的父親能來一趟，那就好說了。

廠子還有紅頭文件給對方看，應該能出點資。

至于多少，那就看他們家的財力了。

剩下的資金，孫寒衛只能等朝陽兄的B輪融資。

感冒了哪兒也不想去，想起中午的藥還沒吃，趕緊吃兩片。

剛放下水杯，電話再次響起。

一看是侯震來電，順手接通，還沒等說就聽對方講道：“我幫你約了建行的趙主任，你安排個地方，就咱們三小聚一下。”

“候叔，我缺口很大，趙主任有那么大的權限？”孫寒衛疑惑的問道。

“沒有，但他知道怎么操作，有熟人指點，你不是省心了嗎？準備點購物卡。”

侯震說著就掛上電話。

孫寒衛把手機放在桌子上，心里舒服多了，心里給侯震一張好人卡，太關心他的事業了。幫忙幫到這個程度上，比他親兒子都上心啊！

侯震說的購物卡，可能包含他的，當然趙主任那邊少不了。

多少合適呢？

孫寒衛感覺弄六張卡，一張面值兩千元的就行。人家都費心費力的幫到這個程度上，他給的面值少了，這個不得罪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