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臨淵(一)
- 神淵與山
- 那我撥云散霧了
- 3232字
- 2024-06-25 06:30:25
召回靜默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由于船上沒有人經歷過哪怕是小型的鳴潮,故而所有人都低估了鳴潮的威力。
陣陣颶風像是實形的利刃,斬斷了全部的通信,哪怕擁有空間超頻裝置,宮宇號也只能偶爾發出只言片語,再憑借運氣收收取靜默號的回復。效率這般低下,光是確定匯合航線,都花費了近半天的時間。
這些磨損在等待上的時間,不斷地煎熬著船上的人們,幾乎要把焦急燙在每個人臉上。
風暴愈發猖獗,航速變得緩慢,冰洋的漩渦時時刻刻的,都在將他們往鳴潮中心牽引。
出于安全的考慮,宮宇號停止盲目的前進,憑借著強悍的動力系統,去抵抗漩渦的牽引和風暴的擺弄。
它正獨自徘徊在云墻的外圍,默默等待著靜默號前來伴航。
盡管他們選擇了最為保守的方案,但他們終究是“玄門”,而不是一艘被困在鳴潮中的游輪,就算拋去神淵與山,鳴潮也是是一個非常值得研究的事物,因此,宮宇號上的所有人仍在積極地對外探索著……
而現在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無故消失的,三千米海水。
不同于其他的幾大洋,終南冰洋在地理上有著很明確的范圍劃分——那圍繞終南冰洋一圈,幾乎沒有過渡階段的海底懸崖。
懸崖隔絕著不同的海域,一旦越過其他海洋的范圍,進入到終南冰洋,海深將會沿著海底懸崖徒然暴增。
終南冰洋,像是被宮宇號巨大的艦炮轟擊后,于平地上留下的恐怖彈坑一般,它的海底整個的凹了進去,有著駭人聽聞的深度,人們形象地稱為,它是這個世界的“彈坑”。
經過對儀器的反復的排查,行進至此處,宮宇號所處的海拔足足下降三千多米,已經成為不移的事實。
換做是一般的海洋,說不定現在他們已經擱淺了。
所有人都在推測,一定是海底出現了什么問題,才會導致海平面隨著航行距離的增加而逐步下降。
探測海深并不是一個困難的事情,一個超聲波就可以搞定個大概,但要弄清楚海底發生的事情,就必須用上極為專業的儀器。
然而,無論宮宇號放下了多少設備去試圖對深海進行探測,它們都無一列外地全部損壞,全部失去訊號,最深的一次也只是到達了海面下3785米,可這還遠沒有到底……
至今都沒有人全面地測繪過終南冰洋的海深,但宮宇號的研究人員,通過對超聲波數據的分析,能大概推斷出此處的海深,在一萬多米左右。
受風暴鳴潮的影響,數據可能有誤,真實深度只會更深。
如此深度,人們會稱其為——淵。
但正是因為這樣,海底就更有探索的必要!
鑒于前幾次探測的失敗,學者們擔心,可能是深海的奧靈在蓄意破壞,又或者是海中的元素亂流直接破壞儀器。總之,他們需要人來幫忙,做些趕走奧靈,抵抗亂流之類的事。
而這種協助探索深海的任務,自然由執行科來擔任——霧和不鳴將共同護送一顆球形的設備潛入深海,直至淵底。
深海護服早已穿戴完畢,不鳴正出神地看著翻涌著大海。
漆黑得讓人發慌。
像是昨晚他做的噩夢,在浪聲之間,似乎有人在呼喚著他的名字,聲音聽起來像是在世界之外,又像是在……海面之下,他能明顯感覺到這詭異莫名的呼喚,正隨波濤而起伏著。
不鳴搖搖腦袋將幻聽趕走。
霧此時也換好了深海護服來到甲板上,護服倒是不厚重,比起會影響軀體活動的防寒服,穿起它來反而更加靈活。
這類深海護服并非由金屬構成,設計原理也不像金屬那樣,它不用依靠自身的強度來抵抗壓力,而是依托刻印在其長袍上的魔導法陣,來起到舒緩并對抗海壓的效果。
因此,它更像是法師穿著的披帽長袍,長袍上身緊束,下身帶有著類似戰士古老戰裝的裙甲,裙甲不束,而是散開垂下,鮮亮的紅、黃、白相間,盡可能增加人在水下的辨識度,而且不得不說,它看上還挺帥氣的。
遙遙地看見,這次行動的負責人在向不鳴招手,他示意著萬事俱備,就等執行科了。
負責人那邊正一群人擠在一起,團團圍著那個被吊起來的球形探測裝置。
目測該裝置直徑大約在五米左右,它光滑的表面和圓潤的構造,顯然是為了深海特制,灰蒙蒙的金屬色外殼上偶爾會有藍光閃過,以示設備狀態良好。
不鳴快步走過去,與剛登上甲板的霧小姐并肩而行。
深海長袍穿在霧小姐身上有一股別樣的感覺,不鳴思索著,她像是……
“我穿上像是修女嗎?”
“像是巫女,那種專門去責斥不納奉,還只白嫖祝福的假信徒,嗯,就是這種巫女?!?
霧的表情明顯僵了一下,但她還是笑著回擊過去:“那你穿著像是一個……”
像是什么呢,她看著眼前的不鳴,本以為防寒服下的他會有些瘦,但此刻竟然才發現原來他還挺健壯的,在束身長袍下的身材有著恰到好處的勻稱。
而垂下的裙甲隨風正肆意張揚,捕捉出長風的形態,披帽遮掩下的側臉輪廓似大師在灑意勾勒。
她一時有點語塞,堂堂文科高材生,連對他的貶義詞都想不到,是偶然的詞窮還是情愫的必然?
仔細回味不鳴剛才那句話,好像也沒有貶義,那還是算了吧,就當是別樣的夸獎,和男孩子們刻意拙劣又曖昧的玩笑。
“說嘛說嘛,像是什么?”
“像是笨蛋!”
呵,誰叫他非要追問的。
徐子凜也在甲板上,他為兩人定好奧能標識,那是無形之中的絲線。
“這是奧術浮索,我們三人之間互聯,有情況就用奧能沿著浮索波動,我會分情況屏護你們,需要上升也用奧能告之我?!?
沒有多余的廢話,不過是眾多任務中的一項而已,不鳴和霧只管執行就是了。
徐子凜還得坐鎮在宮宇號上,用他的氣息來抑制蠢蠢欲動的龍蜥領主們,同時負責接應入海的不鳴和霧,提供必要的援助。
霧輕描淡寫地道一句:“走了”,隨即縱身入海,那臺設備也同時放下海面,拖動著連接在宮宇號上的鋼纜快速轉動,那鋼纜足有手臂粗壯。
不鳴在整備完善后也正要一躍而下,卻被身后的徐子凜給拉了一把,他神秘地悄聲對不鳴說道。
“不用費心在這些設備上,我去過海底,我知道那里有什么,但我想讓你去淵底親眼見證!”
說完不到一秒,他就松開拉住不鳴的手,讓他徑直跌落海面。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間淹沒了他,寒意沿著血管直沖頭顱,不鳴連忙展開奧能激活刻在長袍上的法陣。
緊束的長袍微微漲開,好似隔絕了海水般,讓他可以在水下睜眼并能活動如常。
溫度即刻回升,但還是有些冰涼,像是夏天的泳池,清涼柔和。
霧從后面搭上不鳴的肩膀,她要說的話被奧能傳達過來。
“不鳴,往下方看,探測裝備在正受渦流牽引,偏移幅度在增大,我過去扶正鋼纜,你去領著它往下沉?!?
在他們下方,灰蒙蒙的球體裝置被點亮,淡藍的機械光芒沿著表面的紋路傾瀉在海水中,是黑夜下的海岸邊,用以眺望的燈塔。
的確如霧小姐所說,它正如風中懸垂的乒乓球般被渦流偏移。
任務正常展開,不鳴用奧能推動自身下沉至下方,邊警戒著,邊引領探測裝置往海底深潛,霧則在裝置上方不遠處抗衡渦流,控制著偏移角度。
海下也是一片的死氣沉沉,程度更甚于上方的風雪,也更為的寂寥,少了很多風、雪、雷、浪等等的伴奏,只余下渦流湍急的涌動聲。
“不鳴”。
“不鳴…”
“不鳴……”
那幻覺又出現了,在這深邃的海底,有人在不斷地呼叫著他的名字,聲音傳來的位置在不斷變化著,隨渦流涌至,伴渦流卷去。
他不僅會做像這樣,被神秘呼喚名字的噩夢,自從駛入終南冰洋的范圍后,幻覺就開始纏繞著他。
起初只是一些嘈雜的白噪音,后來是他的名字。但不鳴沒有去理會,只是專注地盯著幽暗的海底。探測裝置的藍光照不透海水,卻徒增暗影。
“你……不得……再!!”
突然其來的怒斥聲嚇了他一跳,隨之而來的是無比喧嘩的話語交談聲,像是置身于擠滿了人的路邊夜市,吵鬧壓過了湍急的渦流。
明明聲音震耳欲聾,可他卻根本無法分辨出其中任何一句,這些語言他從未聽過,甚至就不像是人類的腔調。
幻覺突然這么嚴重了嗎?
不鳴惴惴不安,呼吸急促起來,深海長袍不斷地從海水中抽調氧氣,但仍然會有窒息的感覺,這讓不鳴的焦慮深化。
“霧!我需要幫助!”
奇怪的是,隨著他的呼喊,那些幻聽消失不見,又重新只剩下了渦流聲。不鳴得以喘息片刻,但是又顯得太過安靜了。
“霧?能收到嗎?”
霧沒有回復,不鳴看向手腕處連接著探測裝置的腕表,海深3256米。他瞳孔猛地震動,絕無可能是這個深度,這才過了多久?。?
渦流聲也消失不見,浮在海水中的他如同置身太空,失重死寂,漆黑空洞。他向上看去,也是如此。
霧不見了,整個冰洋似乎只剩下他和球形的探測裝置,藍光普照在黝黑的海水上,黑暗卻濃的化不開。
不鳴再次試著呼喚:“霧,這里很不對勁,我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