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覺得你很像我養過的貓，所以忍不住想逗弄？

——只是被你罵“女流氓”時是真的傷心難受，但后一秒就立刻開心了？

——只是我以為你已經走遠了（所以放肆）？

——只是我實在太傷心、太難受了，悲極反笑？

——只是我異于常人，笑得越大聲，心里越難過？

……

馮玥“只是”了半天，只覺得每一個“只是”出口，不是像狡辯就是像發癲，都是能加速把自己當場送走的程度。

她絞盡腦汁好一會兒，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對不起，我錯了！”馮玥默然片刻，滑跪得很誠實很迅速。

被騙過一次的袁朗卻不買賬。

這女子比商場那些競爭對手還要狡猾惡劣，壓根不值得任何同情和友好對待。

還特別能演！

這演技不去娛樂圈真是浪費了。

此刻說不定正在心里怎么笑話他！

思及此，袁朗心如火燒，連帶著皮膚都感到一陣灼燒的痛。

心火越熾，他的表情反而變得平靜。

他冷聲問：“你錯哪了？”

聲線平穩，仿佛已經平靜下來。

馮玥卻莫名感覺有點心慌。

她意識到，自己如果不給個像樣的說法，今天這事可能很難過去了。

其實交換位置設身處地一想，馮玥也感覺自己多少有點不是東西、不識好歹了。

兩人只是有一面之緣、話都沒說過一句的陌生人，對方卻能在自己這個陌生人出事時伸出援手。

還耐心的忍受了那老醫生大半天的說教和嘮叨。

自己露出傷心跡象后，他又立刻誠懇的道歉，認真反思。

而自己卻……

馮玥縮了縮脖子，這時心里是真的生出了內疚和羞愧。

農夫與蛇的故事在眼前浮現，她就像那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壞蛇、毒蛇。

道德低下、人品卑劣。

袁朗不耐地扯了扯唇，嘲諷：“怎么，還沒想好怎么狡辯？”

馮玥垂頭喪氣，“對不起，我錯了，我誠懇地向你道歉。”

“我剛剛沒有嘲笑你的意思，我一開始只是因為你罵我‘女流氓’，所以就想逗一逗你，看你出糗。”馮玥想了想，還是決定如實交代，只是隱掉了緬因貓那一部分。

她補充道：“你能送我來醫院，真的非常感謝！謝謝你！”

“你送我來醫院花了多少錢？你說，我雙倍還你怎么樣！”說出口時馮玥的心都在滴血。

讓愛錢如命的人主動花錢，尤其是這種一看就虧大了的花錢方式，跟要她命差不多。

但這次她有錯在先，心再痛也要忍住。

這話卻像捅了馬蜂窩，把袁朗好不容易按下的火氣一下子點燃了。

他冷笑一聲，“賠？你賠得起么！你知道我一小時值多少錢？”

“行！賠是吧？”他道，“我經手的單子標的就沒有低于一千萬的，就按最低的一千萬算。一個小時最少也能完成一個單子，從昨晚到現在，一共十四個小時，總計是一億四千萬，翻倍那就是兩億八千萬。”

“還有耗費的油錢，精神損失費等等我就不跟你算了。”袁朗撈出手機，直接將收款碼懟至馮玥眼前，“兩億八千萬，付款吧！”

馮玥驚呆，脫口而出：“你搶錢呢？！什么工作能賺這么多？不會犯法嗎？”

袁朗嗤笑，不為所動，“我若犯法，自有法律來制裁我，就不勞你費心了。少廢話，趕緊付錢吧！”

“？！”

馮玥很想說“你醒醒吧，天還沒黑，做什么白日夢！”

但她忍住了。

“打個商量，五萬行不行？”

這已經是馮玥能接受的最多的錢了，說出來時她心里都已經淚流成河了！

袁朗卻突然意興闌珊。

失望丟下一句“我有點后悔自己爛好心送你來醫院了”，轉身大步往外走。

“誒，別走啊！我們再商量商量唄！”

馮玥翻身下床，追出病房門，只來得及捕捉到青年轉瞬即逝的一片衣角。

她一路追到醫院大門口，卻人影都沒看到，只能悸悸地無功而返。

醫院樓下的停車場，一輛銀灰色商務車內。

袁朗雙手環胸，坐在后座，面無表情。

馮玥見過的另一名男青年坐在前邊，看一眼不遠處略有些熟悉的女孩，再從后視鏡看一眼老板冷得快結冰的表情，納悶不已。

他問：“老板，你過來醫院怎么不喊我一起？你身體沒事吧，醫生怎么說？”

誰能明白早上他接到袁朗電話，通知他到醫院接他時的心情。

說是‘垂死病中驚坐起’絲毫不為過。

唯恐袁朗患上什么絕癥。

幸而如今看來，老板身體似乎沒毛病，只是心情著實糟糕。

憋了一會兒，實在受不了這個令人窒息的氣氛。他開口打破沉默，指著不遠處漸行漸遠的女孩，驚訝道：

“老板，那不是住你對面的那個女孩嗎？她昨天不是還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來醫院了？”

“老板你知道什么情況嗎？”他問。

問完猛然驚醒，他瘋了不成？居然敢問老板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奇怪問題。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自己問完，車內更冷了。

冰冷的氣氛，快要把他割傷了。

今早老板吃炸藥桶了嗎？

他縮了縮脖子，轉頭不敢再往后座看一眼。

袁朗、馮玥兩人第二次見面，就這樣不歡而散。

馮玥甚至還不知道袁朗的名字。

……

馮玥又在醫院躺了會兒，等最后一瓶針水掛完，便立刻支使著護士姐姐將她出院手續給辦了。

走出醫院，看著來來往往卻沒一輛停留的車流，馮玥只能認命的拿出手機打車。

馮玥再心大，也不是真的沒心沒肺，剛才的事到底給她造成了影響。

看到微信里馮硯南再次轉來的二十萬都沒能高興起來。

很快，出租車在馮玥面前停下。

“師傅，麻煩去盛顏酒店。”馮玥拉開車門上車。

“好嘞！麻煩先系一下安全帶。”

馮玥系好安全帶，車子立刻如離弦之箭駛出。

回到酒店，馮玥第一時間抬頭去看對面。

房門緊閉，什么都沒看到。

她也拿不準那人回來沒有。

想了想，馮玥鼓起勇氣，走上前敲了敲門，輕聲問：“有人嗎？”

無人應答。

馮玥默默站了會兒，沒聽見什么聲音，只能轉身先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