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逐漸西斜,黃金色的光線被窗簾遮住了大半,室內被劃分成了明暗分明的兩個空間。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躲在晦暗的區域,安靜地享受著獨屬于彼此的時間。
小志保按著床面,慢慢躺下身,將嬌小的軀體靠在神原慎介的身側。
他伸出手臂,擱在她的小腦袋上方。
她抓住了那只手臂,晶瑩的小腳輕輕一蹬,身子向上挪去,脖子枕在了神原慎介的手臂上,慢慢躺在了他的懷抱里。
神原慎介閉上眼睛,感受著溫馨而舒適的氛圍。
經歷了一番波折,宮野志保似乎更加親近他了。
昨晚他們還是分床睡的,今天下午就快進到了同床摟抱,之后的進度會怎樣,他簡直不敢想。
多半是手銬一副,黑屋一間,鐵窗一扇吧。
她溫熱的呼吸打在他的胸口處,瑩白的小足搭在他的大腿上,脖頸處的細嫩肌膚與他的手臂貼在一起。
這令他不由得開始了胡思亂想,小也有小的好處。
大號的志保絕對不會這么輕易地與他親密接觸。正因為身體變小了,她才會放松警惕,投懷送抱。
小志保則漸漸享受起了躺在他懷里的滋味。
這樣,她不但能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而且還會有一種被最親愛的人緊緊包裹住的感覺,滿滿的安全感。
仿佛天塌下來了,也會有他替她撐著。
空氣中流轉著靜謐祥和的氛圍,似乎時光會這么一直靜靜地流淌下去,不會有什么波折。
“神原。”小志保輕聲呼喚。
“嗯。”神原慎介用鼻音回答了一聲。
“你是打算去見島袋君惠吧?”
她稍稍抬起頭,將一對水晶般純凈剔透的眸子定在他臉上。
他的眼睛仍是緊閉著的,但眼珠子卻翻動了一下,沒有回答。
“島上神社供奉的神明塑像,與蛭子神一模一樣。說他們之間沒有關聯,這誰都不會相信。”
小志保用略微一絲稚嫩的嗓音,分析著嚴肅的現狀:
“現今,在當事人福山祿郎已經死去的情況下,能夠問清楚事情經過的對象,就只剩下神社的巫女,島袋君惠了。”
神原慎介睜開雙眼,偏過頭直視她,依舊沉默。
但他的視線中,卻隱含著多種情感,有愛戀,有憐惜,有欣賞,還有一絲無奈。
“這么簡單的道理,你不可能想不通。之所以不對我說,是因為你擔心我會要求陪你一起去。”
小志保看著他,面露微笑:
“我猜,你剛才出門為我買衣服的時候,已經聯系上了愿意出海的島民,打算直接送我離開小島吧。”
她的笑容在夕陽的照耀下熠熠生輝,仿佛璀璨的珠玉。
“真的會有危險。”
他終于開了口,而且一上來就直抒胸臆道:
“志保是我的至愛,我不想讓你平白冒險。”
“…”
小志保臉上微紅,湛藍色的瞳孔中流露出欣喜,語氣卻依舊沉靜:
“神原也明白,我既然選擇說了出來,就代表著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的確,以他們之間的默契,從她一開口說起島袋君惠,他就已經明了,他單刀赴會的計劃泡湯了。
因此,他對她洞悉自己計劃的聰慧感到欣賞,又對她執意同行感到無奈。
至于愛戀和憐惜,那是作為男朋友的本能心態與些許保護欲所致。
“別說直面危險…”
神原慎介嘆息似的吐出一口氣:
“志保哪怕掉根頭發,我都會覺得心痛欲絕。”
她抬起纖細的皓腕,順著自己的茶發捋了一下,然后攤開小手掌給他看。
明明沒見到拉拽的動作,她的手心里卻躺著一根茶發。
“我的發質就是這樣,掉落得很隨意。”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起那根發絲,纏繞到他的手指上。
“你看,我掉了根頭發。”
神原慎介配合著捂住心口:
“好痛。”
小志保不禁笑了起來,只是一對明眸依然緊盯著他不放:
“神原,你也不要太過小瞧我了。在服下APTX-4869的三天時間內,我的身體有著很強的恢復能力。”
就像是面對著不感興趣的面試官,她竭力推銷著自己:
“而且,我的身體現在變小了,很方便隱藏。我的射擊水準也有一定保證。帶上我,絕對不會拖你的后腿。”
“志保,事情遠沒有你想象得那么簡單…”
…
離開旅館時,店主松本昭美一臉擔憂,對神原慎介說道:
“島上今天一直不太安寧,客人不妨在房間里休息一天,我會負責保障旅館內部的安全。”
他謝過并婉拒了她的好意。
她嘆了口氣,勉強撐起笑臉:
“那歡迎客人下次光臨,比留子也很想念大姐姐呢。”
談話期間,小志保一直躲在他的背后,店主似乎對此毫無察覺。
神原慎介漫步在通往神社的參道上。
昨天的積雪漸漸融化,一股股水流在不太寬敞的參道上流淌著,仿佛大樹錯綜復雜的枝干,將他遮擋在社殿之外;
又好似嚴密緊實的蛛網,困住了他這只窮途末路的小飛蛾。
一向香火旺盛的神社滿目凄涼,游客的身影寥寥無幾,偶有幾個島民領著孩子路過,看到此情景也是搖頭嘆息。
這跟神社昨夜與今天中午兩度遭遇火災有很大關系。
本殿與拜殿只剩斷壁殘垣,令人感到遺憾;而站在建筑之前的落寞巫女身影,則使人望之心碎。
島袋君惠依舊穿著那一套典雅的白衣緋袴巫女服,身姿單薄,搖搖欲墜,仿佛禁不住冬日冷風的一陣吹拂。
她閉著雙眼,立在殘磚碎瓦之前,似在專注默哀,又似在虔誠祈禱。
神原慎介的腳步聲驚醒了她。
她沖著他,勉強展露出一個憔悴的笑顏,如同即將凋謝了的薔薇一般,引人同情。
“神原君,有什么事情嗎?”
他抿了抿唇,語氣平和地說道:
“君惠小姐,我有事情想要咨詢你。”
“知道了,請跟我來。”
島袋君惠并不多話,引領著他,帶他來到了一間沒有被火災波及到的西側茶室。
她找到了殘存的茶葉,泡好后,禮儀端正地奉給了他。
隨即,她跪坐到神原慎介的對面,右手端著另一杯茶,輕抿了一口。
緋袴稍稍收攏在膝下,她的坐姿端莊秀雅。
品茶之時,白色的和服袖子微微褪下,露出了光潔如玉的一截手腕。
“神原君,你想問什么事,我已經大致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