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要趕回家給我父親準備晚飯了。”
毛利蘭打破了詭異的沉寂氣氛,面露歉意地道別。
克莉絲轉過身來,略帶寒意的雙眸迅速解凍,沖毛利蘭點了點頭。
“哦對了,慎介不要忘了,明天晚上到我家來,我父親想見一見你。”毛利蘭提醒道。
“這是要見家長嗎?”
碧綠色的瞳孔閃過一絲促狹,克莉絲調侃道。
“你在說什么啊,克莉絲小姐!”
毛利蘭白璧無瑕般的臉上泛起一朵紅暈,神情忸怩。
“只是普通的見面而已。我父親說他有好幾年沒見過慎介了,才讓我邀請慎介到我家來一趟…”
“既然是雙方會面,我這個男方家長自然也要出席。”克莉絲自顧自說著:
“那就這么定了,慎介,明天晚上我到你工作的雜志社接你,然后我們一起去毛利偵探事務所,看看你岳父有什么說法。”
她分別沖著神原慎介與毛利蘭眨了眨眼,一副熱心紅娘的模樣。
她看起來相當中意毛利蘭,完全無視了另一邊的宮野志保。區別對待不要太明顯。
毛利蘭暈生雙頰,一臉羞澀地向神原慎介與克莉絲告別。
看著被晾在一旁神色落寞的宮野志保,毛利蘭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走到她面前,誠懇說道:
“宮野小姐,很抱歉,今天我說話的語氣有些沖。”
宮野志保俏臉露出一絲驚訝,隨即,她向毛利蘭彎下了腰,真心實意地說道:
“要道歉的是我才對,很抱歉打擾了你的平靜生活。”
對于一貫冷淡處事的她,無論是彎腰致歉,還是言辭示弱,都是極為罕見的情況。
說罷,她沒有打招呼道別,轉身便向道路西側走去。
在夕陽下,她的腳步顯得無比沉重,影子被越拉越長,猶如一幅表達孤寂的動態畫卷。
“志保!”
神原慎介心里空落落的,情不自禁喊了一聲。
她的腳步停了一下,轉身一笑,隨后繼續獨自向遠方走去。
在淡金色的陽光映照下,她的笑容凄美動人,宛若璀璨奪目的玉石的最后一縷光輝,在神原慎介腦海中久久不散。
“慎介…”
克莉絲的呼喚讓他回過神來,她正蹙眉凝神看著他,而毛利蘭已經離開了。
她完全是西方人長相,五官端正,容貌美艷,風姿綽約。
只是,她的目光極為復雜,夾雜著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他一時之間看不懂。
最終,她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一笑:
“你沒事就好。”
說罷,她打開車門,鉆入車中,干脆利落地道了別:
“今天我還有別的事,明天傍晚雜志社樓下見。”
伴隨著引擎的轟鳴聲,德托馬索跑車在道路上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隨后筆直地朝西側而去。
這位“姐姐”來去匆匆,仿佛就為了說這一句“沒事就好”而來。
…
宮野志保踏著大樓下的陰影,步履不停,卻心亂如麻。
她感覺自己就像被困在寬大蜘蛛網上的渺小昆蟲,越掙扎,綁縛在身上的蛛網就越緊。
不會有人來救她了,她這條鯊魚終歸只會死在黑暗的深海世界。
“上車!”
德托馬索跑車流暢地停靠在道路一側,副駕駛的車門已被打開,車內是一張剛見過面的冰冷俏臉。
宮野志保沒有絲毫驚訝,順從地進入車內,關上車門,系上安全帶。
在此期間,她與化名克莉絲的貝爾摩德都保持著沉默。
車內的空氣沉重壓抑到令人窒息。
良久,貝爾摩德吐出一口煙霧,緩緩開口:
“雪莉,我不管你有什么計劃,但我奉勸你一句…”
那雙陰冷如毒蛇的眸子牢牢鎖住了她,語氣如隆冬最刺骨的寒風:
“離他遠一點。”
“呵…”
宮野志保只回了她一聲冷笑。
…
望著窗外燈火通明的街道,一條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燈紅酒綠的各式店鋪,神原慎介輕嘆一聲,拉上了窗簾。
一切熱鬧都與他無關。
沒有外部世界打擾的出租屋,再度恢復了寂寥幽靜的氛圍。
女朋友?青梅竹馬?姐姐?
大腦中褪去了下午的爭執聲音,身體卸掉了人際關系的壓力,他就像古希臘哲學中無形之物“阿派朗”一樣,回歸于虛無。
他不愿再多想,呼吸放勻,放任自己追隨睡意的腳步,意識也逐漸模糊。
次日清晨,冬日的太陽雖遲但到,驅散了籠罩在世界上空的黑暗迷霧。
神原慎介提前看好了地圖,步行十分鐘,順利抵達了他的工作地點——《米花周報》雜志社。
辦公室內已有幾個編輯在埋頭工作,對于他的到來,只是抬了下頭,之后完全不聞不問。
神原慎介敲響了總編室的大門,一聲“請進”之后,他輕輕推開門,走入屋內。
總編室大概十疊大小,占據著辦公室的采光最好的東南角。
屋內明亮,三面墻壁均堆疊著密密麻麻的書籍與報刊,雜而不亂。
一個中年男性正坐在辦公桌前,伏案閱讀。看到神原慎介時,他斯文儒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
他就是雜志的總編輯中島誠,戴著一副銀框眼鏡,很有知識分子的風范。
“總編,請問我今天有什么任務嗎?”神原慎介直截了當地詢問。
根據宮野志保的說法,他的這份記者工作,是組織有意安排的。
而失去記憶的他,完全不知道該做什么。與其自己胡亂摸索半天,不如直接請教領導。
“呃…”中島誠扶了扶眼鏡,打量著神原慎介,久久不語。
半晌后,他才擠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分配了幾個檢查與對照的簡單任務。
“神原君…”臨走前,總編喊住了他,語氣相當客氣:
“你的推理小說寫得怎么樣了?下期報刊已經特意空出了一個位置,就等你交稿了。”
哦,原來《鐘表館》為了在報刊連載而創作的。
神原慎介當即回復明天就可以交稿。
等到總編點頭示意后,神原慎介帶著要檢查對照的幾篇文章,走出了總編室。
“這小子居然主動找總編要任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他平常不是一天到晚坐在辦公桌,誰也不理嗎?”
兩個同事聚在一起低聲議論,聲音恰到好處地能讓神原慎介模糊聽到。
神原慎介失笑,原來自己平時是這個作風。
怪不得剛才詢問任務時,總編用那種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聽說他還聲稱自己寫了一部推理小說,讓總編給他在報刊上留個位置連載呢。”
“唉,關系戶就這樣,沒有本事還喜歡裝蒜。他哪有實力在報刊上連載小說?”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富二代,非要在咱們雜志社擺譜。”
…
對于同事們的詆毀,神原慎介不以為意,悠然自得地開始工作。
午餐時,他打開毛利蘭早上準備的豐盛便當,一個人在辦公桌上大快朵頤,期間沒有一個同事跟他交流。
傍晚時分,結束了一天的工作,神原慎介坐上停在大樓正門的奢侈拉風的德托馬索跑車,揚長而去。
這倒是坐實了同事們對他富二代、關系戶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