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袋婆婆自展示了紙門上的數字后,便緩緩步入了正殿,不見蹤影。
正當游客與島民議論紛紛之際,島袋君惠從正殿門前閃身而出。
她一身傳統的巫女服,儀容清秀,氣質端莊,宛如冰山雪蓮。
“大家請注意聽好。”
她的表情嚴肅正經,語氣也是一板一眼:
“我們將在一個小時之后,正式頒發儒艮之箭,請號碼牌與紙門數字相同的三位,立刻到人魚瀑布集合。”
接著,她便宣告了今年的神社祭典正式結束。
幾朵煙花恰到好處地升騰至夜空中,綻放出絢麗奪目的光彩,游客們發出了驚喜的喊聲。
“神原…”
一顆顆炫目的煙花宛如流星,劃破夜空,綺麗盛放。
仰望著璀璨靚麗的夜空,宮野志保幽幽說道:
“你知道的,我至今為止的人生算不上有多么幸福。”
神原慎介默默聆聽,緊緊握住了她的手,給予她安慰,表示他會一直陪在她身旁。
幸福感如泛濫的江河,自她的心田滿溢而出,沖垮了所有的偽裝面具與厚實心壁。
她轉過頭,絢爛的煙花照亮了她清麗脫俗的面容,一對明眸眨也不眨地注視著他:
“但是,如果正是不幸才引起了神原的注意的話,那么我會努力覺得此前的人生也是幸福的,或者把它當做是未來幸福的一點小考驗。”
她單手捂住心臟,仿佛要把胸膛中最真摯的那一片心瓣掏給他看:
“我就是如此喜歡神原。”
說罷,她嫣然一笑,壓過了身后色彩斑斕的煙花,仿佛是宇宙間最美麗的畫卷。
這一刻,周圍乃至世上其他所有的人或事,都從神原慎介的腦海中排除在外,他的眼里只有這位向他深情告白的少女。
他慢慢靠近,從她的湛藍色瞳眸中,看到了同樣閃閃發光的自己。
自然而然地,在夜空下,在人群中,在神社前,他們第二次接吻了。
宛如觸碰鮮花時最柔軟的一片花瓣;仿佛吮吸糖漿時最甜美的一滴蜜水;好似品嘗美酒時最甘醇的一口滋味。
他瘋狂搜刮著所有美好,令她難以招架,只得閉上星眸,放棄抵抗。
她的最后一眼,是他那張同樣滿溢著幸福的俊朗面龐。
…
“呸呸呸。”
宮野志保喝了一口溫水,漱了漱口,朝碗里吐了出來。
“還疼嗎?”
神原慎介在一旁捧著熱水杯和空碗,有些尷尬。
“誰讓你那么用力的?真像野蠻粗魯的獸人。”
宮野志保惡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吐了吐發紅的小舌尖,俏臉上涂滿了嬌艷欲滴的粉紅色。
她的嬌嫩雙唇此時也有些紅腫,恍若暴風雨后的微微耷拉著的花瓣,引人無限憐惜。
他們此刻坐在了和島袋君惠約好的露天飯館里。
祭典結束了許久,他們才輾轉來到這家飯館。
據那位熟知小島所有店鋪的巫女小姐說,這家餐館的海鮮可謂島上一絕。
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么,但宮野志保只一句“再這樣就沒下次了”,就使得神原慎介連連告饒,殷勤地為她準備好了漱口水。
“志保,你有些倒果為因了。”
小吵小鬧過后,神原慎介直視她的雙眼,語氣舒緩:
“我很高興,你能因為我與不幸的過去和解。”
他把寬大的手掌,合在了桌上她嬌小的手上。
“但是,我不希望你把不幸的過去美化成現在幸福的考驗。這會導致你覺得不幸是可以忍耐的,最終會轉化為幸福。”
他摩挲著她光滑細膩的手背,真心誠意地說道:
“不幸就是不幸,在組織里沒什么幸福可言。我會竭盡全力,將你從組織的不幸深淵中拉出來!”
宮野志保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掌,晶瑩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縫,再度十指相扣。
“我相信你。”
她粲然一笑,隨后若有所思地說道:
“但在感情和思想的世界里,就是很容易因果顛倒啊。”
“這座島上也同樣有著因果顛倒。”
清脆悅耳的女聲自他們身后響起。
島袋君惠換下了惹眼的巫女服,穿上了一身素凈的便服,依舊靈秀可人。
她坐在他們對面,與周圍人打了聲招呼。
島民們紛紛站起,對她鞠躬敬禮,尊敬之色溢于言表。
見此情形,她苦笑著低聲說道:
“神原君,你看,明明是因為島民們的虔誠信仰,我家的神社才會繁榮興旺。”
“但島民們反倒覺得,是因為神社的功勞,小島的生意與游客數量才會蒸蒸日上。”
她嘆息了一聲,自嘲道:
“連帶著我這種只負責打雜的巫女,也受到了他們的過分尊重。”
“島袋小姐不必妄自菲薄。”神原慎介安慰道:
“確實有很多游客是沖著神社以及儒艮之箭而來。”
島袋君惠只是搖頭不語,娟秀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茫然。
看來這位巫女小姐,也有著常人所不知的煩惱啊。
“我倒是很羨慕你們,能在島外開闊的天地生活。”島袋君惠喃喃自語。
她話語中隱藏著的一絲疲憊,被神原慎介敏銳地察覺了出來,于是他試探著說道:
“島袋小姐雖然是神社的巫女,但也不必將自己禁錮在小島上啊。如果你想到島外生活的話,我可以幫你在東京找一份合適的工作。”
島袋君惠先是愣了一陣,隨即唇間綻開,發出爽朗的笑聲。
“神原君是作家,難道你想請我做助理?”她玩笑著說道:
“事先聲明,我只會處理一些雜務,還略懂一點化妝技巧,剩下的就什么都不會了。”
“啊,抱歉。”
她猛地反應過來,端詳了幾眼一直沉默不語的宮野志保,善解人意地說道:
“我不該在您的女朋友身旁,開這種玩笑。”
“沒關系。”
宮野志保微微一笑,用纖長的手指親密地點在神原慎介的額頭中央,嗔怪道:
“要說開玩笑,這家伙才是始作俑者,竟然邀請大熱神社的巫女去東京,重新開始生活。”
“也不能完全怪神原君,畢竟是我先開的頭嘛,島上生活的確有些枯燥了。”
清秀的臉上掛著一抹輕松的笑容,島袋君惠心平氣和地說道:
“但我只是小小的抱怨,島上還有很多值得留戀的地方。大家互幫互助,生活安逸,而且…”
一對黑眸望向遠方的大海,她一半嘆息一半堅定地說道:
“留在島上,我能感受到自己有存在的價值。”
“況且,你們別誤會了,我不是沒去過島外。”
她話鋒一轉,重新恢復了開朗的模樣:
“前幾天我還和沙織一起坐船,到本土去看牙醫呢。”
說著說著,她竟吃吃笑了起來:
“當時沙織一時找不到保險卡,她那慌了神的樣子真是好笑。”
談話氣氛一直相當熱絡,島袋君惠與剛認識的他們沒有半點生分,甚至主動談及了許多自身的煩惱。
神原慎介感到詢問的時機差不多要來了。
但他沒料到的是,島袋君惠率先問起了他:
“神原君,你今天下午在拜殿前,原本就打算邀請我和祿郎兩個人吧。”
嘴角微翹,她緊盯著神原慎介,解釋道:
“但如果你直接邀請的話,我們肯定不會答應你。”
“于是你故意挑起我們的情緒。先邀請我,激起祿郎的怒火。再讓我因祿郎的連續阻攔而答應下來,接下來又消除祿郎的憤怒,順勢讓他也答應下來。”
臉上流露出一絲凝重,她一半贊嘆一半畏懼地說道:
“才見面短短幾分鐘,你就把我們的心理拿捏在股掌之間。”
她黛眉微蹙,有些疑惑地問道:
“神原君,你究竟想做什么?”
神原慎介與宮野志保對視一眼,她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進入談話的下一階段。
“我只是有些問題想要問你們。”
“請問。”
黑白分明的瞳孔中射出難以抵擋的光芒,他直截了當地詢問道:
“神社貢奉著什么神明?島民們真沒看到過人魚?還有…”
“你的曾祖母有什么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