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安茲懟了一句,奧格爾斯也不惱,他一向都是這種好好先生的性子。
眼看勸不住安茲,他連忙從一旁的士兵手里搶過盾牌,緊貼在安茲的身旁將盾牌舉起。
瞥了一眼一臉緊張的奧格爾斯,安茲的目光快速地在地面上搜尋了起來。
他腦海中的高空視角只能顯示出兵牌的模樣,想要看見細節到敵人每一個人的站位,那還是得老老實實地用自己的眼睛看。
而他現在突然選擇沖到最前線觀察敵情,顯然并不是熱血上頭開始降智,而是為了尋找一個能解決他們現在所面臨困境最好的機會。
視線飛快地在戰場上掠過,高空視角中戰場的局勢也一一和安茲眼睛所看見的內容對應了上來。
而他現在要找的,正是他腦中一個被特別標注了指揮字樣的兵牌。
然而,戰場的混亂讓安茲的搜尋變得異常艱難。目光從一個個敵人有些模糊的臉上略過,最終,安茲的目光鎖定在了一個看起來有些平平無奇,到現在還沒有進入戰斗的兵團上。
倘若此時弗拉維烏斯有機會和安茲交談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那個弗拉維烏斯從始至終一直以為是指揮官的家伙,現在正在前線耀武揚威,不斷地跟身旁的傳令兵們說些什么。
如果不能直接觀看兵牌,那么安茲也不會發現那座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兵團,和兵團中時不時冒出來的傳令兵。
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兵團,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隨著安茲目光的搜尋,很快,一個看起來樸實無華,但周圍防守卻格外嚴密的男人出現在了安茲的眼中。
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應該就是自己面前這支部隊真正的指揮官了。
不得不說,在保護指揮官這方面,聯軍們做的相當不錯,只可惜遇見了安茲這個開天眼的掛壁。瞥了一眼已經出現紅色氣泡的己方防線,安茲果斷起身,三兩步沖到炮兵身旁,從他的手中搶過了火炮的操縱權。
已經看見安茲發過幾次脾氣的炮兵現在也學乖了,沒有任何廢話,主動擔任起了安茲的副手。
天眼視角中安茲能確定的只有兵牌和特殊器械的距離,因此現在想要打到那個指揮官,還得安茲手動測距。
比出一根大拇指,安茲在其余人一臉好奇的目光中左右眼瞄了一下,沉默片刻之后便開始調整起火炮的角度來。
倘若是平時,這神神叨叨的一幕恐怕早就引起士兵們的小聲討論了。然而今天在經歷過安茲的微操洗禮之后,就連奧格爾斯對此都已經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了。
奧格爾斯相信,就算這個時候安茲突然起身向圣靈祈禱,隨后炮彈便自動飛向敵陣,他也不會覺得太過驚訝。
不過好在,安茲最終還是沒干出那么抽象的事。在炮手的輔助下,他很快便調整好了火炮的仰角,再次用跳眼法確認了一遍距離之后,安茲沖炮手猛地揮手,示意可以開炮。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響聲從安茲的身側傳來,安茲的視線被滾滾濃煙給完全遮蓋,耳朵中也隱隱有耳鳴聲傳來。
用力揮手試圖驅散濃郁的煙霧,然而還沒等視線恢復正常,城墻上的歡呼聲便驟然在安茲的耳畔炸響。
“退了!退了!”
“他們的陣線出問題了!”
“發生什么事了?!”
“敵軍陣線亂了!他們開始后撤了!”
聽到這些話,安茲原本焦急的內心居然就這么平靜了下來,原本急躁著揮舞的雙手也緩緩停下。
待到煙霧散盡,出現在安茲面前的,是陣線已經徹底散開,隱隱呈現出潰散之勢的聯軍陣線。
與此同時,聯軍陣中。
一個渾身是血,半個身子血肉模糊的中年人被團團圍住,周圍的士兵臉上寫滿了驚惶與不安。
方才那枚呼嘯而來的炮彈,幾乎徹底奪走了這位善于隱藏自己的將軍的生命。
在他的身旁,一個面色慘白,失去了半條胳膊的年輕人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子,臉上帶著一絲驚恐與茫然。看了看前線正在血戰的部隊,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將軍。很快,一個最符合他個人利益的命令便脫口而出:
“快!先別管前線,把將軍給送回去!”
在被帝國胖揍了這么多年之后,聯軍就開始從各個方面學習帝國的優點,其中自然包括了帝國的軍制。
雖說最終沒有學習帝國那套軍團制,但有一項頗為優秀的制度還是被他們學習了下來——第二指揮官制度。
在帝國的軍制中,如果軍團長受傷或者無法指揮,那么軍團的鷹旗大隊長便會承擔起指揮的責任,哪怕鷹旗大隊長也受傷了,還有營長可以繼續擔任。
聯軍雖說沒有學習這三套制度,但也創造了第二指揮官的制度。在第一指揮官無力指揮的時候,作為他副官的第二指揮官便需要承擔起指揮的責任。
而這個年輕人,便是這支聯軍先頭部隊的第二指揮官。只可惜,這位第二指揮官下達的第一條命令,就讓這支先頭部隊,徹底陷入了萬劫不復之地。
尤其是前線那幫失去了理智,幾乎只會依靠戰斗本能和指揮官的命令才能維持戰陣的瘋子,隨著指揮喪失,那群瘋子們登時便失去陣線,很快便一個個陷入了孤立無援的狀態。
不光是羅剎們,就連原本運轉流暢,壓著帝國部隊打的聯軍軍陣,在失去了指揮之后運轉也開始頻頻失誤,甚至隱隱有散開的跡象。
看著眼前突然陷入混亂的陣線,弗拉維烏斯雖說不了解情況,但隨機應變卻已經是他刻入骨子里的經驗。幾乎是下意識的,那柄被他死死攥在手里的長劍被猛地拔出,鋒利的劍尖直指敵軍,一連串的命令幾乎是從他的口中噴薄而出。
在他的指揮下,原本龜縮在殘破的工事中,被如同烏龜一樣縮著腦袋防守的帝國軍隊馬上展現出了他們的攻擊性,幾乎是一瞬間,隱隱潰散的聯軍前線便被他們生生穿插殺成了好幾片,那幫剛剛還耀武揚威的羅剎,在失去了盾陣的保護之后,一個個倒在了帝國軍人的長矛之下。
至于那個弗拉維烏斯一直認為的“聯軍指揮官”,此刻已經完全丟掉了他的威風,在親兵們的掩護下倉皇向前逃竄。
就算弗拉維烏斯是個蠢貨,此時也明白,那個混蛋壓根就不是自己所以為的聯軍指揮官。看著他倉皇逃竄的身影,他緩緩收劍入鞘,隨后從腰間取下一把小弓,隨后彎弓搭箭。
“嗖!”
一個狼狽的身影倒在了泥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