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將目光從遠天收回。

陳敬心中忽覺一陣平靜。

洞觀之境近在眼前，正所謂萬事開頭難，既然已經為天下武夫開了先河。

日后自當不斷精進。

只是也不知怪自己天賦太差，還是缺少寶藥靈丹相輔，單這通竅一路就如此漫長。

但話又說回來，比起那天塹絕壁，即便只一根獨木橋和細微孔隙，都已足夠振奮人心。

總歸有些盼頭。

今后，興許抵在人族前頭，肩扛天窟的，除了那仙人……

還有吾等武夫。

呼——

毗鄰洞觀，任重道遠。

……

思忖間。

“天吶，仙子這是……”

“嘶——”

“血瘟，散了！”

夜色拉開帷幕，便見云開霧散，天上鋪開一條燦爛銀河。

那仙子凜空持劍，三尺青鋒招引月華。

只飄搖折出一劍。

鏘——

萬仞霜寒劃過，千里血瘟消融。

陳敬負手立在眾人之前，眸子微瞇，靜靜看著這宛若神技的一幕。

身后小紅豆卻是瞧也不瞧，只抿著紅唇，喜滋滋捧著金刀朝儀，不時偷偷打量他那張英挺俊朗的臉來。

“玉娘姨姨果真沒有騙我，爺修為有成，果真是年輕許多……”

杏眸瞇成月牙兒，什么仙子來啊去的，她才不在乎。

“你們看，天吶，是御劍飛行！”

思緒被人群中幾聲輕呼打斷。

目光不由自主瞧去。

正看見那仙子抬手丟下宛若月光凝練的長劍。

那劍輕巧懸在空中，迎風便漲。

眨眼間化作丈長巨劍，站下三五人都綽綽有余。

玉娘懷抱小橘貓，輕輕巧巧跳上去，遙遙朝這邊作揖欠身，好不優雅端莊。

“誒哈哈，小仙子在看我，嘿嘿，明年是不是該輪到俺大山修仙了？”

“瞧你這癡心妄想的，分明就是在看我！”

幾個憨壯青年吵作一團。

明眼人卻只識趣地理他們遠些，目光定定地瞧向身前那道魁偉身形。

終于，等他微微頷首后。

那玉娘雙手輕拍，星漢之下皎潔無暇，仿佛籠著一層皎潔月華的雪衣仙子淡淡回眸瞥了他一眼。

朱唇輕啟，不聞聲響。

而后輕盈落在劍首，結了個巧妙手訣，長劍化作流光消失不見。

赴往天窟。

陳敬凝眸望去，若有所思地想著她傳音入耳的淺淡語調，拱手輕笑道：

“云上見?！?

……?*?……

等到沅仙子離開。

再度成為眾人焦點的陳敬大手一揮，領著小紅豆趕回虎王祠去。

兩人就這么踩著月頭一前一后。

思緒各有不同。

只半日不見，往常的貼身奉刀小丫鬟，竟成了高高在上的仙門子弟，渾身籠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玄妙韻味。

誰能想到，昔日尋陽街頭小販口中胡謅的“紅豆仙子”，一不小心就成了真。

而在小紅豆眼中，如今的老爺身上，也再不見一絲歲月磨損姿態。

直如說書先生講不爛的故事里，那立山河來抵云霄，追八百里斬蛟龍的武道魁首一般。

是萬千貴婦小姐聽了名兒便腿軟，世間頭一等的良人。

走不出幾步，小紅豆忽然悶悶不樂起來，鼓起腮幫子，輕哼了聲：

“爺，今兒個沒了小紅豆拖后腿，斬那灰太爺時，可輕松許多？”

聞言陳敬忽地一笑。

就說這小丫頭苦兮兮的，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只反問道：

“你說，懷里的朝儀刀，重不重？”

“重啊……”

小丫鬟下意識哼哼了聲，捏了捏細嫩的胳膊。

但她好像忽地意識到什么，趕忙抱緊那金刀，一副打死不松手的模樣，委屈解釋道：

“不重不重，小紅豆一點也不覺得重！”

“那不正好么？”

陳敬笑笑，也不回頭看她，負手大步向前，補充道：

“我嫌重?！?

“欸？”

聞言，小紅豆在原地愣神片刻。

忽地杏眸一亮，生出盈盈笑意，大步追了上去。

“爺，小紅豆錯啦，不該亂怨人的，等等小紅豆呀！”

……?*?……

傍晚，當陳敬熟悉完體內的八大竅穴。

想到如今的小紅豆已是仙家子弟，未來一片光明，日后該怎么與她相處時。

“叩叩?！?

木門被輕輕叩響。

“進來。”

陳敬隨口應了聲，正瞧見個溫婉細膩的小姑娘，手里捧著飄出熱氣的水桶，偷偷從門邊鉆出腦袋，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爺，濯足啦~”

小紅豆笑盈盈地跑進來，二話不說就跑到跟前，緩緩蹲下身子。

熟練地脫起陳敬的鞋襪來。

“……”

遲疑片刻，陳敬搖搖頭，隨她去吧。

矯情，人家都不在乎，你想那么多作甚。

嘩啦啦的水聲，柔膩膩的按撫。

斬了灰太爺后，正需如此放松。

陳敬瞇著眼睛一如往常地放松起來，迷迷糊糊中隱約聽見那小姑娘在輕聲哼哼著什么曲兒。

怎么比我斬了妖還開心？

他垂眸看去，正見小紅豆美滋滋地這處按完揉那處，白皙嬌俏的小臉上寫滿了成就感。

便是在聽說有緣仙途后，也不見她這樣。

想到這兒，陳敬忽地記起那沅仙子給小紅豆留了本仙家功法。

雖說那沅仙子一口否定了我沒有仙緣，但試試呢，反正我有掛，說不定可以悟出些什么。

想著，陳敬饒有興致道：

“對了，小紅豆，今天在沅仙子那兒，你得了本功法，我想看一眼?！?

“爺感興趣么？”

聞言，小丫鬟忽地抬起頭，眸子里閃過一抹狡黠笑意，歡喜道：

“仙子說按照那功法修煉，只需百日筑基后，便可成為真正的仙家九品修士。

要是爺答應小紅豆一件事，小紅豆爺也可以教給爺哦?！?

“說說看?！?

陳敬微微頷首。

“我想學爺的殺虎禪！”

小紅豆眸中閃過一絲亮光，露出期待的表情。

“可以?！?

陳敬點點頭，就見那姑娘驚呼一聲，一路小跑回偏房，取了塊精巧的玉簡。

邊走過來，邊神神秘秘地說道：

“爺可不許反悔哦~”

“自然?！标惥葱χ舆^玉簡，心說小姑娘練練武功，強身健體也好。

這般想著，就看那玉簡上刻著幾個醒目大字：

『瓊霄玉女心決』

陳敬：“……”

玉女是吧。

簡單掃了眼后，他又不動聲色地將那玉簡塞回小紅豆懷里。

“咳咳，還是說說你為什么想學殺虎禪吧?！?

“為什么……”

小紅豆撅著紅唇，認認真真思考了一番，忽地歪著腦袋，笑盈盈看向他：

“人說爺的殺虎禪是伏虎技，能給手上添出好大力道來……”

說著，她將纖巧的雙手變作虎爪，認真道：

“學了殺虎禪，等爺斬妖再疲憊的時候。”

“小紅豆正好來給爺揉揉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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