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小紅豆攬至身后。

強(qiáng)忍著干嘔的沖動(dòng)。

陳敬上前一手探入枯鼠腹部。

“噗呲……”

再扯出時(shí)，掌心已多了一顆鴿卵大小的肉團(tuán)。

這肉團(tuán)呈現(xiàn)出詭異的半萎縮半躍動(dòng)狀態(tài)。

隱隱散發(fā)著靈炁。

好似一顆枯死的心。

【鼠妖妖元·殘】

看著眼前的一行提示，陳敬忽地沉默下來。

妖元么……

一些混沌的記憶，翻卷著將他淹沒。

……

冷肅大殿上，燭光繚亂，兵戈紛繁。

“師傅，儒家的幾個(gè)后生今也破了境，可與佛道并稱，我武道真的落魄如此么？”

年輕的將領(lǐng)問道。

聞言，那白發(fā)老者忽然一怔，虎眸黯淡。

沉默良久，只搖著頭，避而不答。

卻聽那年輕將領(lǐng)一聲爽利大笑：

“師傅，您真的老了，太過保守。

此前聽聞您與藥圣探討的那條路，弟子驚為天人，只覺未必不可一試。

武道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就讓我，來做您的馬前卒吧。

此路名為……”

記憶中年輕男子的身影最后和這半枯半榮的妖元融合作一處。

陳敬回過神來，輕聲替他說了句：

“種妖丹。”

昔年陳敬之為皇帝開創(chuàng)安鎮(zhèn)司，抵御妖魔入侵。

取安國邦，鎮(zhèn)山河之意。

在見證了那沅仙子一劍滅妖潮后，陳敬之退居幕后，不再執(zhí)刀。

而記憶里那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輕將領(lǐng)，便是如今的武道魁首。

他以陳敬之醉酒后的荒唐言為基，種下妖丹九死一生，破而后立。

此之后，便以兵家自稱，揚(yáng)言替天下武夫走出了一條新的道。

——吞妖丹，煉妖元。

可這自始便是一條歧路啊。

妖魔精元，何其霸道。

馴服不了，一死而已。

是以兵家的破境之法，每一步都是死劫。

輕則折損壽元，重則身死道消。

即便抵死突破成功，蓋因妖元乃是異物，相同境界發(fā)揮不出五成實(shí)力。

能驅(qū)使其間天賦神通者，更是百不存一。

因此安鎮(zhèn)司這么多年來兵力都極為吃緊，無力在尋常縣鎮(zhèn)駐足停留。

這才有了那一年一度的秋察之法。

“嘖。”

陳敬將這妖元裝下，思緒繁雜。

兵家啊……

這所謂走出新路的武道，在面對儒釋道三大家的修士時(shí)，徒增笑耳。

怪不得陳老爺子終其一生都想要另尋他法破境，為天下武夫走出一條真正的道。

近乎成了魔念。

陳敬無奈輕嘆一聲。

忽然想起先前那差役提到的，鼠妖家有個(gè)什么狗屁太爺，已然先天圓滿，將要破境。

頓覺一陣煩悶。

灰太爺是吧？先天圓滿修為是吧？

“燭娘，十三年朝氣，滿上！”

趁著小紅豆和那差役清理現(xiàn)場，陳敬一步踏入時(shí)間長河。

【光陰倒轉(zhuǎn)，你循著“燭”的蹤跡溯回直上】

【你看見了八十三歲的自己，一邊努力恢復(fù)修為，一邊堅(jiān)持著探求破境之法】

【繼續(xù)回溯，七十六歲那年，你覺察到自己的境界仍在加速衰落……】

【最終，你站在了七十二歲的自己面前】

【那年，你策馬回朝，祭出先天一炁，為那步入新路的瀕死弟子續(xù)命……】

……

【當(dāng)前狀態(tài)】

七十二歲『策馬回朝』

內(nèi)力（四成）

體能（六成）

綜合（先天中期）

【當(dāng)前武學(xué)】

殺虎禪（入化↓圓滿）

吟龍游『先天』（小成↓登堂）

【剩余壽元：一年】

揮散字幕，陳敬眼前忽地一亮。

吟龍游！

感受著罡氣在體內(nèi)化作龍煞游走。

陳敬忽然有種手握大權(quán)生殺予奪的錯(cuò)覺。

太美妙了。

隨著力量復(fù)蘇涌現(xiàn)出的愉悅，一點(diǎn)點(diǎn)將在即的危機(jī)感消磨殆盡。

陳敬收斂氣息。

忽瞧見那個(gè)帶路差役佝僂著身子，一副作勢開溜的模樣。

“走什么，等會(huì)兒還有你忙的。”

抬起手，一把將他拎了回來：

“去，將村民們挨個(gè)登記好，待會(huì)兒過來領(lǐng)糧。”

說著，眸光瞥見那被慈父吸成干尸的碩鼠，忽然來了興致。

便又補(bǔ)充一句：

“對了，就說，是那鼠妖心懷愧疚，不但還糧，還補(bǔ)給他們?nèi)飧沙浴！?

陳敬笑聲爽朗，一腳踹上他的屁股。

“哎！”

那跑路差役連連點(diǎn)頭，眸子里閃過驚訝之色。

片刻后，禁不住小聲詢問道：

“陳公，您是不是，又年輕許多。

才剛與那兩頭鼠妖鏖戰(zhàn)過，怎地看起來這般意氣風(fēng)發(fā)。”

“是么？”

陳敬笑笑。

“斬妖好啊。”

“正適合健體強(qiáng)身。”

……?*?……

麻利將鼠鼠切成干條。

“你帶著這兩顆……兩坨腦袋回去交差吧。”

陳敬交代一聲，領(lǐng)著小紅豆起身出門。

先前聚在荒蕪田埂前的人群未散，依舊麻木的活尸模樣。

唯有一聲悲痛的哭喊聲響徹荒涼。

“囡囡——！嗚嗚……我的囡囡，爹爹回來了，爹爹回來了，嗚……你睜開眼看看爹，看看……”

那叫牛大坤的漢子終于回了鄉(xiāng)。

此刻撲到在那婦人腳邊，好似失了魂一般。

擠進(jìn)眾人中間，陳敬眉頭微皺。

托麻袋似的將那漢子丟到一旁。

“挪挪，礙事。”

“吵得我耳朵疼。”

說著，陳敬在那婦人驚恐的注視中。

抬手將一道先天靈炁化作纖巧游龍，打入那小女孩體內(nèi)。

而后丟下一袋新麥，一條鼠肉干。

領(lǐng)著小紅豆扭頭便走。

只留下一句：

“表情真難看，回家吃飯去。”

婦人怔怔地扭過脖子瞧他。

“嗚哇哇——”

忽聽聞一聲嚶嚀，懷里“死去”多時(shí)的娃娃虛弱的哭將起來。

“呃，呃呃……”

婦人一瞬間說不出話來，看著陳敬遠(yuǎn)去的身影。

忽地跪伏在地，按著茫然趕回來的牛大坤的腦袋，一下又一下。

叩給他。

“爺，您走好！”

……

回城的道上。

那名叫王虎的差役將新麥和肉干分勻后，屁顛顛舉著塊竅石替陳敬開路。

像是孝敬親爹一般，鞍前馬后好生伺候著。

瞧著他手上那塊其貌不揚(yáng)，狀若煤球的小石頭。

陳敬微微頷首。

心道這下終于不用扛著小紅豆了。

這男女授受不親的，人小姑娘可不興被自己這種老頭子給占了便宜。

“嘿嘿，陳公，先前不敢通報(bào)姓名，實(shí)在是怕您那殺虎禪，一巴掌把小的送西天去了……”

王虎腆著臉湊近乎。

陳敬三兩字的哼著應(yīng)付。

心里只想著此行不虛，不但又重新掌握了吟龍游。

還余下一百八十五年暮氣，正好推衍那狼行闊步……

倒是那紅衫小丫鬟，懷里捧著把金儀刀。

惡狠狠瞪著那高舉竅石吸收空氣中血瘟的差役，氣鼓鼓。

正悶悶不樂呢。

忽聽那差役壓低了聲線，小心翼翼道：

“陳公，話說，那沅仙子的升仙大宴將至。”

“您收到請?zhí)瞬唬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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