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走進洗手間，里面不算擁擠，隔間外還有六名婦女在等人或排隊。

她利用微芯片的回聲定位功能掃描，十個隔間里只有一個小女孩和她身形相似。

她走到女孩所在的隔間門前，扯了扯正在等待的婦女的衣角，糯糯地喊道：“阿姨——”

婦女低頭看去，視線正好撞上小女孩蜜糖色的大眼睛，里面仿佛有無數美麗的星云旋轉。

她忽然恍惚起來，意識逐漸迷失在這如黑洞般的眼睛里，十幾秒后回過神，驚訝地看著她說：“寶貝，你什么時候出來的？”

安琪眨了眨眼睛，眼里的電磁微光頓時消失。

這種精神控制與“契約機器”的原理相似，屬于微芯片的附帶功能，但只對意志力低下的人有效，時效還不長。

她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朝她彎眼笑了一下。

婦女卻仿佛收到命令般突然噤聲，安靜地站在她身旁，兩人一起等待隔間里的小女孩出來。

不一會兒隔間的門打開，一個七歲左右的小女孩走出來：“媽媽，我好了。”

婦女看到小女孩的一刻神情困惑，精神隨之強烈波動起來，仿佛要掙脫壓制。

“媽媽？”小女孩奇怪地掃安琪一眼，然后仰面看向婦女。

安琪同樣抬頭看進婦女的眼睛里，瞳孔一縮，腦中加強對方的精神波控制。直到感覺對方不再掙扎，她繃緊的身體這才放松下來。

而婦女的表情也由微微扭曲復歸平靜，面部肌肉放松下來。

“媽媽？”小女孩不由嘟起嘴，不滿地扯著她的衣角催促。

婦女只低頭掃一眼，目光便看向旁邊的安琪，似在等待指令。

周圍有婦女投來好奇的目光，安琪看向小女孩，隨即拉起她的手輕嗔道：“妹妹你進去好久，我都在外面等得不耐煩了。”

“什么啊？”小女孩皺起眉頭，身體抗拒她的接觸，神情滿是莫名其妙。

安琪緊緊望進她的眼睛里，很快對方的神情迷茫起來，眼里閃過掙扎。

但隨著安琪控制力的加強，不一會兒她臉上的情緒就都消失，眼神回歸清澈和平靜，反握住她的手甜甜笑道：“恩，讓姐姐等久了！”

至此周圍的人自覺了然，好奇的目光收回去。

安琪眉頭一松，沒想到這個小女孩的精神這么不好控制。

她隨即抬頭朝婦女笑道：“媽媽，妹妹恐怕忘記給傷口噴藥了，我口袋里帶著呢，我進去給她弄一下，你等我們哦。”

“好的，寶貝。”婦女寵溺地伸手要摸她的頭。

安琪下意識地閃躲開，而后若無其事地朝她一笑，拉著小女孩回到隔間。

“姐姐你要干什么？”小女孩看著她將門鎖上，不由好奇地問。

“我們換一下衣服。”安琪回頭看向她，緊盯住她的眼睛說。

“好的，姐姐。”小女孩懵懂一笑，毫無抵抗地開始脫衣服，不一會兒就將外面的橙色連衣裙脫下來，遞給她說：“給，姐姐。”

安琪朝她笑一下，很快將自己的t恤和三分牛仔褲脫下來，換上她的連衣裙。雖然年齡相差一歲，她穿她的衣服卻正合適。

小女孩此時還在換衣服。

等她穿好，她便盯住她的眼睛命令道：“閉上眼睛，等我喊你時再睜開。”

“好的，姐姐。”小女孩馬上聽話地將眼睛閉上，一動也不動。

安琪便不再看她，低頭快速用指甲將左手臂劃開，汩汩的血流淌下來，成線狀滴落到地面。

她臉色白了白，咬緊嘴唇，趁傷口愈合前用手指將長約2英寸的傷口扒拉開，找到里面的追蹤器用手指摳出來。

血肉翻飛的傷口深可見骨，她吃痛地皺一下眉，便垂下手臂不再理它，將沾滿血絲的追蹤器藏到馬桶后面，此時手臂的傷口也開始結痂愈合，十幾秒后傷疤就自動脫落下來。

“你可以睜開了。”她對旁邊的小女孩說。

等她睜開眼睛，她就盯住她的眼睛命令道：“記住！從現在開始不要離開這里！你媽媽會來找你，在此之前不要把隔間的門打開！聽懂了嗎？”

“聽懂了。”小女孩機械地回答，而后眼睛恢復神彩，微笑著問：“那媽媽什么時候來找我？”

“很快。”安琪敷衍地回答，轉身打開隔間的門，出去后又將門關上。

她調整好表情，仰面朝門口的婦女靦腆一笑，聲音糯糯地說：“媽媽，妹妹的藥不夠了，你陪我回車上拿吧。”

“好的，寶貝。”婦女笑道，一點也沒察覺不妥。

“那媽媽我要抱！”安琪于是伸開雙手笑瞇瞇地說。

婦女寵溺地朝她一笑：“這么大了還撒嬌。”說著卻將她抱起來。

安琪仿佛不好意思地將頭埋進她肩里，任由她將她抱出去。

出洗手間那股被監視的感覺還在刺激她的神經，讓她感覺如芒在背。她身體一僵，而后放松下來，沒事的，他們不會認出來。

婦女抱著她走出一段路，果然那股如網密布的感覺不再如影隨形。

她悄悄露出一雙大眼睛，遠處的大樹旁蘇珊還帶著巴頓在等待，漸漸拉成視野里的一個點。

她把頭埋下去，心里難受得像破了個洞，“嗖嗖”的涼風灌進來，不知不覺中小鼻子堵得通紅。

“寶貝怎么了？”婦女察覺懷里人情緒的變化，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背，語氣溫柔地誘哄道：“回來陪你去溜冰怎么樣？你上次不是吵著要玩？我們今天就好好玩玩，你玩什么都行，好不好？”

安琪對這樣陌生的接觸十分抗拒，身體僵住，耳邊聽到她溫柔的語調才慢慢放松下來，悶聲說：“謝謝。”手將她的脖子環得更緊。

大約十分鐘后，兩人抵達停車場，婦女走到一輛懸浮車旁將她放下。未等她笑著說什么，安琪唯恐事久生變，落地后立即盯住她的眼睛低聲命令道：“帶我去32區，現在，馬上！”

婦女臉上的笑容滯住，跟著機械地回答：“好的，寶貝。”

轉身對車門進行虹膜指紋識別，車門輕輕彈開。

她彎腰進入主駕座，安琪跟著矮身鉆進去，懸浮車漂浮離開地面，頃刻間便“嗖”的駛出停車場。

直到遠離游樂園后，安琪心頭才松了口氣，命令旁邊的婦女保持正常車速，正視前方路況。

懸浮車離開熱鬧的街道，沿大道前行拐幾個彎后進入四環，這個方向是往開發區走，車輛漸漸稀少，不久車子在臨上國道時沿小岔路拐彎進入第32區。

這個區面積很大，但地廣人稀，屬于每個城市都有的“灰色地帶”，俗稱“三不管”——天不管地不管人也不管，向來是地痞流氓、無業游民的聚集地。

而戴斯城的“32區”在全國尤其有名，盛產各色黑幫大佬、國際毒梟和各種通緝犯。中間關系錯綜復雜，即便是奧斯汀的領主也不敢隨便觸碰，所以才任由這片灰色地帶代代繁衍擴大下來。

安琪在智腦上對此有所了解，以防節外生枝也不敢讓車輛深入。

剛看到馬路旁歪斜生銹的提示牌，她就吩咐婦女停車，盯住她的眼睛吩咐幾句，便下車讓她回去。

懸浮車沒作逗留，在空中掉好頭就“嗖”的往來路疾馳而還。

安琪移開目光看向路邊的提示牌，腦中回憶起路線，眼睛高度聚焦凝視面前蕭索的馬路，身影如煙般轉瞬消失在原地，只余路邊的白色塑料袋紛揚而起在空中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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