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說…”五十嵐視線已經投向織部，聲帶和嘴唇卻仍不打算停下，“這種動物簡直丑惡得令人作嘔啊……”

琉璃川聞言，并沒有任何贊同的想法：“看來，我和佐藤老師的結論不錯…”

“你確實很扭曲。”

她一臉笑意地“貶低”對方，笑容仿佛是安慰他人的副產物。

五十嵐不打算反駁：“對了，你的嗅覺不起作用嗎？應該能聞到小野身上的氣味才對吧？”

從這兩天的閑聊中，五十嵐也對琉璃川與生俱來的出奇嗅覺有所了解。

“現在他們說說笑笑，大多數都是陽光開心正面情緒的味道，除了一些戀愛和嫉妒的酸臭味，三個人負面情緒都很少。”

“只能說偽裝得不錯。”

“我不認同！”

相比于已經被染成黑色的五十嵐，還留有一定信仰，散發著光彩的琉璃川像晨間劇女主角一樣否認了對方。

“這跟你認不認同無關，物質世界的客觀規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你不認同‘水門’事件，尼克松就不用下臺了？”五十嵐說完啜飲一口杯中的咖啡，表情卻與咖啡的味道一樣變得扭曲。

“這咖啡真的有在認真泡嗎？”

“先把咖啡放一邊…”琉璃川如同做出表率般，將檸檬紅茶放得稍微遠了點，“不說別的，這件事我敢篤定，那個叫小野秀明的男生如果意識到織部的意圖，那應該就是想婉拒織部而已。”

“你還可以篤定電燈是愛迪生發明的呢…”五十嵐再次反諷道。

琉璃川聞言不覺有些微惱，聲音也大了些：“既然如此，敢不敢打個賭？”

“賭什么？”五十嵐直接跳過了確認這一步驟。

“回答對方一個問題，不準說謊如何？”

“好啊。”

琉璃川又提出了一個關鍵問題：“那怎么判斷小野是什么想法呢？”

“等他們談完，看看織部怎么想，畢竟這是最關鍵的。”五十嵐幾乎是立刻就提出了解決方案，很難想象他沒有提前預料到。

但這么明顯的，提前設定好的陷阱，琉璃川卻沒能第一眼識別出來。

“就這樣說定了。”

“嗯…”五十嵐答應過后，并沒有投入短暫的沉默，反倒是立即提問，“你耳機能聽到那邊吧？現在怎么樣？”

此時此刻，正在交談的三人桌旁，織部的手機屏幕朝下，掩蓋著它正在通話的事實。

而通話的對象，自然就是帶著耳機偷聽的琉璃川花伶，織部將音量放到最小，混合著家庭餐廳的雜音，小野和井上根本意識不到手機在通話。

而想到這個計劃的五十嵐，卻被擱置在一旁……

“無非是學校和社團這些不痛不癢的事情，看來織部同學見井上也在場，不打算再深入談了。”

“果然啊…”五十嵐有點不耐煩，直接站起身來向織部三人的位置步去。

“！！！”

在琉璃川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上去搭話了。

“呦？京子嗎？這么巧…”

此刻的五十嵐微微駝背，頭發再往下拉了拉，故意營造出一副猥瑣形象，是保證讓中村凖人看了也會說“這誰呀？”的程度。

“呃，啊，對呀…”

面對這種計劃外的狀況，織部京子顯得十分慌張，不過這正好也是五十嵐想要的效果。

雙方看起來不熟，這就夠了…

“這位是？”小野秀明提問道。

“五十嵐悠真…”

“……”

顯然，對方不認識他。

作為同年級一直以來的測驗第一名，五十嵐的存在感真是低到可憐。

織部京子笑道：“他是A班的。”

“哦哦…”率先反應過來的是井上凜，“五十嵐對吧？去年文化祭，不不…一直年級第一的那個？”

她顯然是認為在這里提去年文化祭，有些太沒神經了。

“對，能跟你們坐一桌嗎？”五十嵐毫無征兆地提出請求，同時一邊看著這里最有話語權的小野秀明。

對方一臉嫌棄書呆子的眼神，甚至都不愿意多加掩飾。

“既然是同級的同學就坐吧。”

但在這里拒絕顯然不合情理，在五十嵐厚著臉皮提問的那一刻，小野秀明就已經無法拒絕了。

五十嵐坦然坐下，視線不停在小野和井上之間搖擺，裝出一副才注意到什么的表情。

“嗯？二位這是在交往嗎？”

“哦，不不…”小野秀明擺了擺手，“只是朋友關系。”

五十嵐一副搞不清楚雙方距離的樣子，很討人厭地問道：“哦？真的嗎？很可疑哦…”

“真的不是啦…”井上凜眼神中明顯表露出不適與嫌棄，強行將話題轉移，“倒是你，和織部看起來很熟呀？”

“會嗎？哈哈…”五十嵐自己都覺得笑聲很惡心，“在別人看來是這樣嗎？”

他接著笑道：“其實我今年一直在追求京子同學來著…”

“哈？！”

織部京子的小聲驚叫，蓋過了小野的冷哼。

“嗯？”

五十嵐的表情，作為“備受打擊”的表現堪稱完美。

他又向織部京子靠近了幾分：“難道我的心意還沒傳達到嗎？”

“這…這……”

織部京子不了解情況，驚慌是必然的。

但這在小野和井上眼里，卻是另外一副景象。

五十嵐見演技還不夠到位，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接著道：“咱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周天出去約會來著？”

“什么時候說好了？！”

“那你周天也沒什么事吧？我記得…”五十嵐裝模作樣地取出筆記本，“除了早上晨跑，不出門的吧？”

這下，就完全是一副騷擾他人的跟蹤狂樣子了。

五十嵐在心中確認的同時，井上凜站起身，刻意地后退了兩步，裹著冷意的眼神中布滿驚懼。

與此同時，小野也坐不下去了。

“夠了！”他將五十嵐推開，“你這家伙，做這種事情就不覺得惡心嗎？！”

五十嵐反擊道：“你又跟京子有什么關系？我周末邀京子約會關你什么事？！”

“……”

見對方沉默，五十嵐不打算停下。

“哼，自己也是外人，還來管我的事情？！”

“誰是外人？我是她男朋友！她周末要跟我去約會！”小野秀明聞言一陣惱火，揪著五十嵐領口大喊道，“你這個混蛋，離她遠點！”

“不可能！京子她的行程我都清楚！平常周末最多是跟朋友外出，就這么巧正好這周跟你有約？！”五十嵐打算演得徹底一點。

“我們什么時候約關你屁事？！”

“秀明！”

井上凜察覺到小野有些失控，趕忙叫住了對方。

她接著冷眼瞟向五十嵐：“秀明，咱們走吧？這家伙有夠惡心的！”

“嗯…”小野說著便放開了五十嵐，又狠狠瞪了對方一眼，“別讓我再知道你糾纏京子！”

說罷，他轉身就要離開餐廳。

“京子？”

忽然發現織部楞在原地，小野提醒對方卻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

即使織部京子再遲鈍，此刻也該明白了五十嵐的目的。

“趕緊滾，別讓我白費力氣。”

五十嵐見狀，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吼道。

“快走！別跟這種跟蹤狂糾纏！”

不等織部京子回應什么，井上強行便將她強行拉走。

“我說你，就是太好心了，干嘛要可憐那種人啊？！”

“就是，你都不嫌惡心的嗎？”

“……”

小野秀明和井上凜的聲音源漸漸遠離餐廳，同行的還有一言不發的織部京子。

待到三人消失在視野中，五十嵐才坐回原本的位置。

“這樣，為了規避跟蹤狂，織部同學就有足夠的理由邀請小野上下學一起回家，周末外出也能叫小野護身，就有足夠的單獨相處時間了？”

琉璃川花伶慢慢喝著新加的蜜桃蘇打，盯著神情平靜異常的五十嵐。

“琉璃川同學，太聰明是會惹人厭的。”

五十嵐語調也與平時無異，甚至讓人懷疑剛剛發生在這里的鬧劇是不是幻覺…

“但我的推測無誤吧？”

“嗯，順利的話，遇上雨天也能有我之前方案的效果。”

“你就不怕織部同學對他們坦白嗎？”

“以我在星野高的名聲，不會有人相信她的…”五十嵐又抿了口咖啡，不過這次并沒有做出怪表情，“畢竟，人類只會相信他們愿意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