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經過我的計算，您今天的行動有些違反合理性，需要我幫您聯系心理醫生嗎？我是說，我非常建議您接受一下治療。”

“閉嘴，話癆，從我家里出去?！崩钬懹⑼现v的身子走向自家的沙發，邊走邊將腿上的黑色絲襪褪下，隨手丟在一旁。

“遵命，女士。我是說，如果您還有什么需要，隨時聯系我?！?

咔噠！自動門鎖傳來反鎖的確認聲，話癆在走廊行走的響聲也就此完全被遮斷，整個公寓里陷入一片沉寂。

李貞英將警服外套丟得老遠，然后將襯衫的扣子開到胸前，大方展露著自己的身體。同時，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氣，仿佛此時此刻對她來說才是真正的解放。

一小時前，李貞英還是沒能追上那個在樓宇間飛躍的人影。雖然并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那就是江流，但李貞英總有這種感覺，最近發生的一切，都和這個人有關。

但有時候李貞英又會覺得很迷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追蹤什么，為了什么而調查。仿佛自己所有的行動都是被人牽著鼻子走罷了。

李貞英給自己倒了一杯冰鎮的威士忌，一邊喝酒，一邊看著餐桌上的照片發呆。那張照片與她放在MCPD警長辦公室里的一樣，也是她與父親的合照。

看著照片里的父親，李貞英心里大概也清楚自己究竟是為了什么，可能真的只是想得到某人的一句認同，只是想要某人能夠多看她一眼。

“你做得很好?！崩钬懹⒊掌锏男∨⑴e杯，然后說道：“晚安，小姑娘。”

說完，李貞英便將杯子里的酒一口飲盡，隨后起身走向浴室。

……

在浴室的鏡子前，李貞英依次脫掉了短裙與襯衫，只穿著黑色的樸素內衣。她目不轉睛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神銳利，就像是在審問一位窮兇極惡的犯人，仔細的數著她身上的每一道傷疤。

“你還真不像個女人啊?！崩钬懹⒎路鹗窃诔芭约海檬州p輕撫摸著腰部與胸口鑲嵌著一塊藍寶石的傷痕，然后逐漸往下……

她并不討厭義體，但她更喜歡自己原生的肉體，因為它能更加真實的感受痛楚，感受世間的一切，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感覺自己還活著，只有這原生的肉體才能讓她感受片刻的歡愉與寧靜。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看著自己的丑態，她感覺無比的羞恥，又無比的興奮。

也許自己的內心真的盤踞著一只野獸，一只被鐐銬與牢籠束縛著的野獸，一只渴望著能夠沖出枷鎖，把自己咬的頭破血流的野獸。

李貞英感覺身體越來越燥熱，呼吸也越來越急促，鏡子里的自己也變得越來越陌生……

“?。?！”

突然，李貞英發現鏡子有一雙眼睛在凝視著自己，而那并不是自己的眼睛。

她想要喊叫，想要伸手反擊，但沒能來得及。躲在自己身后陰影中的人伸出其健碩的雙臂，狠狠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捂住了她的嘴巴，將其緊緊抱在了懷里。

恐懼與亢奮的情緒在李貞英大腦里交匯，她變得無比的混亂，幾乎已經喪失了正常處理事情的能力。

但此時，隨著窗外月光的照射，李貞英終于看清了躲在陰影里的男人。

她認得那張臉，是江流。

此時的江流神情冰冷，簡直就像是仿生人一樣，而他的眼睛也閃爍著幽幽的藍光，更是平添了一絲詭異。

李貞英不明白江流的目的是什么，她不認為江流是看上了自己的肉體，或者其他的什么東西。

盡管這說出來很可笑，但李貞英感覺他是在“求救”。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江流就這樣一直抱著李貞英，什么也沒做，什么也沒發生。兩人就像是某種前衛的現代藝術品一樣，靜靜的坐在盥洗室里。

直到月光不再撒在江流身上時，當他再次沉入陰影之中時，他終于說出了今夜的第一句話：“我思故我在……”

隨后，江流就這么松開了抱緊李貞英的雙手，完全融入黑暗之中，隱去了身影，仿佛他從來都沒來過。

至此，李貞英大腦里的亢奮盡數褪去，只剩下無盡的疑惑與恐懼。她緊緊地抱住雙腿，蜷縮在盥洗室的角落里，失聲痛哭起來。

……

“?。?！”

江流猛然睜開雙眼，強烈的窒息感瞬間襲來，逼迫他貪婪的大口喘氣，恨不得將周圍所有的氣體都吸進自己的肺里。

“咳咳咳，這里是，哪里？”

江流環視周圍，這已經不是自己第一次失去意識了，光是自己記得的就是在那地下室里。而不記得的次數，恐怕要更多。

因為江流發現自己是如此的熟練于應對這種從昏迷中醒來的情況，簡直就像是預先有了準備一樣，幾秒鐘就摸清了周圍的情況。

江流正身處一個類似“核戰避難所”一樣的房間，周圍都是厚重的金屬墻面，沒有窗戶，無法分辨時間。房間里有自己躺著的床，還有一張長鐵桌，桌上擺放著一些速食食品，房間的角落還有馬桶和洗漱臺，旁邊還掛著一些干凈的純白衣服。

監獄。

這是江流對于這個房間的直觀印象。

“噢！你終于醒了，親愛的江。”

熟悉的聲音從房間右上方的揚聲器里傳來，是那個將自己引入這一連串事件的家伙，也似乎是“自己”的老熟人——大都城最有名的中間人之一，天子。

“睡得還好嗎？老實說，剛闊別重逢你就倒頭大睡，也太讓人傷心了?！?

雖然天子似乎在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吊兒郎當的二溜子，但江流心里很清楚，這個男人恐怕比目前自己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聰明，且精于算計。

江流在腦海里嘗試聯系悟空，但沒能得到回應，仿佛從一開始悟空的聲音就是自己的錯覺一樣。

“哦，如果你在嘗試聯網，那還是省省力氣吧。你那個房間是完全隔絕信號的，畢竟面對你這樣有實力的黑客，我還是會多準備一些?！?

“我不是被你雇傭的嗎，怎么現在和我來這一套？”江流試探性的問道。

“雇傭？不不不，我們倆可是情同手足的兄弟?。∧氵@樣說話也太傷人了吧！”天子的聲音里充滿了失落，仿佛真的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一樣。

“所以，你對待兄弟的方式就是把他關在鐵皮監獄里？”

“你怎么能這么說！我這都是為了你好??！”天子義憤填膺的說道：“這個房間就是專門打造用來保護你的，不然，再讓那個電子幽靈動用你的腦子，你真的會死的！”

會死？什么意思？

“你還不知道？等會，你難道失憶了？”天子的聲音里充滿了驚愕。

片刻后，似乎穩定了一下情緒，此時天子才繼續說道：“我姑且問一下，你還記得多少，關于我的，關于這次委托的，還有關于那個貨物的?！?

老實說，江流并不太信任天子這個人，但此時，他也沒有更好的回答了。

“全都不記得?！?

哐當！

揚聲器里傳來重物摔落的聲音，似乎是天子從椅子上摔下來所發出的。

“什么！你，你的腦子難道??？”隨著天子的質問，房間里忽然伸出兩個掃描探頭，然后對著江流一頓掃描，緊接著又是一聲某物摔倒的聲音。

“你的腦子，我的天！你還活著簡直就是個奇跡！你等著，我馬上到你那邊來！”

很快，厚重的鐵墻上開出一個圓形的缺口，帶著墨鏡，穿著墨綠色唐裝的天子急匆匆的沖進了房間。

“快！把這個吃了！”

天子急忙從口袋里掏出一個藍色藥丸，塞進江流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