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義上前兩步，床上的畫面讓他愣住了。

床上是一具尸體，年輕女孩的尸體，看體型樣貌最多不超過十三四歲，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華。

眼睛被挖出了一只，含在女孩因痛苦大張的嘴里。肚皮上開著一個洞，腸子被扯出來，作為繩索束縛在女孩自己身上。

四肢半斷不斷，還有撕咬的痕跡，就像遭受過什么野獸襲擊一樣。

信義很難想象，一個人究竟得出于什么樣病態的想法，才能對一個無辜的女孩施加如此暴行。

他知道古代屠村劫掠很頻繁，頻繁到都不值得記錄。

他也知道屠殺很殘酷，但具體有多殘酷，只停留在一個空洞的概念。

信義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穿越到這個世界滿打滿算也不到一個時辰，在生與死的壓力下，他一直想的是如何保命，自認為不會在意這個世界上其他人的死活。

這個村莊的屠殺已經接近尾聲，信義又是故意避開人群在行動，一路走來連具被害者的尸體都沒見到，讓信義一度認為自己真的是鐵石心腸，可以冷漠地看待他人凄慘的命運。

直到此刻，親眼目睹禽獸的暴行，信義才發現，他錯了，他錯得很離譜，他壓根做不到無動于衷。

也許在沙盤上，只是消失一個黃點，但那背后代表的可是一條生命。

信義甚至不知道那個黃點是什么時候消失的，她死前又經歷了怎樣的痛苦。

信義腦海中第一次產生了，要是自己有力量改變這一切就好了的想法。

信義下意識握緊了拳頭，極力壓抑著自己心中的怒火，拔出寶劍，呈放在身前，走到張五二身前，畢恭畢敬地遞上去：“隊率大人，請看，正是此劍。”

赤紅的劍身充斥了張五二的視野，他咧嘴一笑，舔了舔嘴角：“赤霄？！那賤人連這都丟下了？不對，是障眼法，她一定就在這附近！快去叫所有人集合，立刻開始地毯式搜索！沒想到有生之年，老子還能嘗下皇……”

通過沙盤再次確認四周最近的人都在五十碼開外，信義果斷出手，劍身上撩，朝張五二的面門而去。

張五二緊緊盯著寶劍，臉越靠越近，注意壓根沒在信義身上，但是多年的軍旅生涯還是讓他反應過來。

面對信義突然抄起劍劈砍而來，慌亂中的張五二來不及撿回地上的武器，只能向后翻下了床，狼狽地滾落在地上。

信義怎么可能就這么放過他，舉起赤霄劍對著驚慌失措的張五二腦袋就是一劈，張五二扭動身軀，勉強避開了要害，紅光劃過，斬下了他的右前臂。

劇痛伴隨著沖擊力，使得張五二被打翻在地，慘叫出聲。

信義連喘息的機會都不給對面，上前一腳踩住他的胸口，踏碎他的肋骨，回劍就是再捅，劍鋒貫穿了張五二的咽喉，將其釘死在泥房地板上。

這一次，信義再沒有心慌手抖，眼見著張五二在地上垂死掙扎，信義總覺得讓他就這樣死了，不解氣，揮劍一頓亂劈，直到張五二的身體變成大大小小的碎塊，信義才喘著粗氣停下來，“便宜你了。”

劉以寧從信義身后探出身來，臉色蒼白，眼神落寞，來到床前，雙手合十，彎腰朝著少女的尸體恭敬地拜了拜，小聲念叨道：“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逃出來，如果我一開始死在皇宮中，你就不會遭受這無妄之災。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聽著劉以寧念叨著聽不懂的經文，信義斬下張五二的首級，放在少女尸身前，用其配刀，貫穿顱骨，固定在床板上，有樣學樣，學著劉以寧參拜起來，“現在再說這些有什么意義，如果你真的對她的死亡感到抱歉，就應該讓這群人背后，下令實施暴行的渣滓付出代價，而不是在這自怨自艾，說著一些失敗主義謀士的言論。”

話落，信義甩干劍刃上的血跡，收劍回鞘，向外走去，“走吧，剛剛弄出的動靜太大，說不定已經引起附近敵人的警覺了。”

劉以寧擦揉了下眼睛，“蠻子，你對我講話就不能委婉點。”

“不能。”

……

又過了幾個時辰，夜色降臨，信義軍（總計兩人）遠離了村莊，擺脫了追兵，一路向南，穿過了敵人的封鎖圈。

看著沙盤上再沒有一個紅點，信義神經放松，微微有些喘氣，“沒有看到敵人的蹤跡，看樣子我們暫時應該甩開他們了。以寧，接下來呢？”

劉以寧四周望了望，詫異地用手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叫我？”

信義沒有察覺到有什么不對，“不然呢？這里還有第三個人？你背后還跟著個鬼不成。”

劉以寧嘴角微翹，指向南方，“翻過眼前的山脈，此去往南三百里的商於城便是我們事先約定好的目的地。到了那里，我們就能獲得盟友的援助。”

信義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那就繼續走吧，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

二人連夜趕路，默默行走在山林之間，誰都沒有開腔。

走著走著，信義突然發現沙盤中出現了一大堆藍點，匯聚在前方兩百碼外的山林間。

友軍？信義忍不住揮拳，正欲開口，將好消息分享給劉以寧，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不對。

既然已經擺脫追兵了，我還跟著這貨賣命干嘛？如果只是想要保命，遠離這個危險源不好嗎？

說起來，這貨究竟是什么身份，脫逃封鎖圈的路上，軍銜是曲軍候的家伙，信義看到過不下十五個。

也就是說，對面至少出動了兩萬的部隊，專門搜捕她，什么樣的身份才能值得對面如此重視。

大漢，劉姓，那個渣滓隊率為什么看到劉以寧的佩劍就知道她一定在附近，他怎么稱呼這把劍來著，好像是赤霄？好耳熟的名字，我是不是在哪里聽過。

倏地，信義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

赤霄劍？！傳說中漢高祖劉邦的佩劍，斬白帝（蛇）起義的時候用的就是這一把。

傳承數百載，經過后世那么多鑄劍師的修繕，難怪如此鋒利，感情是真真正正的天子佩劍，就跟始皇帝的鹿盧劍一樣，比尚方寶劍高了不知道多少個等級。

信義望著走在自己身前的先天未亡人圣體，神色復雜。

皇室姓氏，天子佩劍，這貨難道還真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