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肖古這輩子見過不少人，數百年的壽命，讓他和太多性格不同的人都打過交道了。

看著這個男人的笑容，他知道，對方內心必然潛藏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破壞欲。

布魯斯拜這樣的人為師？

這和找個瘋子當老師有什么區別？

甚至看起來還很尊重對方。

雷肖古內心嘆息，布魯斯還是太年輕了，難以看破他人的偽裝。

眼前這個男人，是那種將敵人折磨致死，也只會感到愉快和興奮的殺人狂！

自己不會看錯的，那種折磨敵人時，雙眸從靈魂中透露出的快樂，是欺騙不了自己的。

雷肖古不明白，和自己相比，對方究竟能好到哪里去？

憑什么為刺客聯盟做事，布魯斯就心不甘情不愿，可眼前這個男人的指令，布魯斯卻能立刻下意識服從？

這根本不合理！刺客聯盟做事那么有條理，有理想，愿意為了人類文明弄臟自己的手，做出偉大的犧牲。

這種極為適合付出生命去奉獻的組織，布魯斯厭惡。而眼前這個內心嗜血的瘋子，布魯斯卻俯首帖耳……

雷肖古甚至感到了一絲嫉妒。

此刻的他，身體重傷，肢體殘缺，內臟破損。沒有忍者在身旁輔佐和賣命，距離能夠復活的拉撒路之池萬里之遙……在這種情況下，又面對一個實力深不可測的嗜血變態。

這種久違的命懸一線之感，才是雷肖古恐懼感的來源。

而恐懼和嫉妒的情緒相混合……最終孕育的，就是憤怒！

或者說，無能狂怒。

“你的目的是什么？折磨我取樂嗎？”

但越是憤怒，雷肖古所經受的嚴苛訓練，越是強行逼迫他冷靜下來。

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除了理想外，都不及生命重要。

只要能夠活下來……一切的卑躬屈膝，茍延殘喘，都不過是最后報復時發酵的醇香風味。

杜牧的雙眸反射著月華，明亮的有些非人之感。

衣襟上屬于雷肖古的血液，配合他溫和的笑容，著實駭人。

“折磨你取樂？我又不是變態，我只是在做一點小小的實驗罷了。”

實驗？

他在實驗什么？

雷肖古腦海中靈光一閃。

是了！

那個傳送法陣！

他隱蔽的看了看杜牧的周圍，果然沒有發現自己的殘肢。

也就是說，那個傳送法陣并非對方自己構建的，而是他人，甚至是天然出現的。

就好像拉撒路之池一樣，是自然的奇跡。

那自己既然能夠從哥譚來到這里，自然也能通過這雙向傳送門回去！

就像布魯斯一樣。

在腦海中想通這一切的剎那，雷肖古的單手宛如觸電般甩出！

“喝！”

隱藏在衣物夾層中的煙霧彈立刻在地面炸裂開，煙霧將其徹底籠罩。

隨后……他抽出靴中的匕首，從煙霧側方沖出，直直刺向杜牧！

杜牧見狀，搖搖頭道：“佯攻演的不錯，但可惜了……”

說著，他往后退了一步，猛然出腳，將半空中的雷肖古直直踢飛出去！

“咳啊！”

雷肖古在半空劃出一條血線，飛入講武堂，叮叮當當打翻了無數桌椅搬動，甚至砸翻了杜牧經常坐的太師椅。

杜牧嘶了一聲，心疼道：“我的太師椅啊！那太師椅可貴了，夠后院小孩們三天的伙食了。”

當然，不計算味精的市場價。

雷肖古掙扎著，從木頭的碎屑中嘗試站起身來。

他有些麻木的想著，自己今天到底被打飛多少次了？

不過這一次……倒是沒前兩次那么痛。

第一次被布魯斯暴腎，第二次被那個該死的小鬼肘擊，每一次都像是靈魂出竅，也就比泡拉撒路之池好受一點。

但這一次，對方的勁道十分均勻的擴散在了身體的每一個位置。

踢得還沒有自己撞碎的桌椅板凳反作用痛。

半空中灑出的鮮血，只是來自沒有止血的斷臂。

可是這沒什么威力的一下，卻幾乎將雷肖古的心氣打沒了。

在那種突襲中，進行如此克制，如此完美，近乎混元如一的收力……

這種恐怖的境界，根本不是超能力者砸出多大的坑所能相提并論的。

甚至越是在戰斗技巧上專業，越是能體會這一腳的含金量。

雷肖古忽然有些疲憊。

他不想站起來了，就這么躺在了木頭碎屑當中。

他閉上雙眼，嘆息道：“殺了我吧。”

這時，一個睡眼惺忪的小男孩，從講武堂屏風后走了出來，看著一地狼藉，驚訝道：“杜伯伯……這是怎么了？”

杜牧一愣，因為哈利說的杜伯伯，竟然是中文。

注意到院子里杜牧的驚訝目光，哈利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繼續用英文道：“我是今天剛和趙杜鵑他們學的，他們說私底下都是這么喊你的。”

杜牧更是奇怪：“你能和他們交流？”

哈利點點頭，又搖搖頭：“李小七會一些英文，雖然她英文說的不太好，很多意思都不對，但我勉強能聽懂。”

這群孩子里，竟然有會西夷語的孩子，這是讓杜牧沒有預料到的。

不過在武館，確實也沒有需要用到西夷語的場合。自己教他們的知識中，也不包括西夷語。

在布魯斯和哈利來之前，整個武館漢人含量100%，那群不喜歡出風頭的孩子，自然不可能在自己面前賣弄這種學問。

“那就好，不過有時間我還是要給你請個西夷的漢語老師，小七的詞匯量應該不太夠。”

見二人這么旁若無人的聊天，雷肖古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等看清這個小鬼，正是白天一記肘擊，差點把自己硬生生打死的那位，他就又重新把腦袋放了回去。

累了，愛無視就無視吧，自己剛好歇一會恢復傷勢。

不過這么一打岔，原本決意赴死的心情，倒是重新被求生欲奪回。

雷肖古等待著，對方對自己究竟要如何處置。

這時，杜牧看著雷肖古，靈機一動：“對了，雷肖古你懂中文對吧？在我做實驗的這段時間，能不能麻煩你順便給這個孩子補補課？”

雷肖古聞言，瞪大雙眼，很想說你是在侮辱我嗎？

你真以為能夠徹底拿捏我了嗎？

你以為這小子僥幸偷襲一次得手，實力就在我之上嗎？

我可是刺客大師！精通數百種殺人技巧，想要殺死你們，根本不需要硬實力比你們強！

想到這里，雷肖古果斷把拒絕的話語咽了回去。

是啊，既然如此，那自己干嘛還要跟這兩個畜生硬碰硬？

潛伏，隱藏，一擊必殺！這才是刺客的本職工作。

“好！”

雷肖古冷著臉，應聲道。

等自己找到機會……看你們死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