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久久地站在風眼，任憑自己的身軀機體鮮血淋漓。

她閉著眼。

她感到被肢解，溫熱的液體噴涌而出。

她閉著眼。

她感到整個空間的囈語，帶著祂的旨意。

她閉著眼。

她被打散在空間里，又重新聚攏在一起。

她閉著眼。

直到空間里每一個粒子都帶著她的氣息。

沒人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疼痛，被不斷分割、斬斷、切碎。

骨與血的分離，抽筋剝皮的戰栗。

這足以把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逼瘋。

這就是祂的力量嗎。

不需要通過污染，不需要通過認知，純粹的暴力手段。

但，這也給了周瑾瑜可乘之機。

“我一直在慶幸：如果用來抵抗你的是愛，是善良，是美好的一切，那我必死無疑。”

她的聲音也好像從四面八方傳來。

“所幸規則為我們挑選了勇氣。”

“勇氣是我從來都不缺少的東西。”

“萬千人類為我鋪出了指向答案的道路，你萬視萬知卻無所覺察。”

“所有人類都具有勇氣。”

“他們說，人類終將勝利。”

那枚放在她口袋里的晶體也隨著她的消散和融合而分布到了各個角落，就在剛才。

她隨身帶著的寫滿了守護者的遺囑的紙條也也隨著她的消散和融合而分布到了各個角落，就在剛才。

她不明白那個晶體的用處，也不明白那些話的意義。

但是她知道勇氣，也擁有勇氣。

她并不懼怕死亡，此時此刻。

她并不懼怕未知，此時此刻。

在這幾天里發生的一幕幕開始在她的腦海里回放。

也在這個不大的虛空中回放。

小海能戰勝異變的歡歡，不是因為他的特質的子彈，而是因為他臨死前的勇氣。

他的勇氣掃除了障礙。

老K能凈化她面前的污染，不是因為所謂的凈化槍，而是因為釋放凈化槍那一瞬間的勇氣，是他終于把過去的自己從妻子死亡的那天解脫出來的勇氣。

他的勇氣救了他自己。

祂說錯了，她不是因為所謂的“想要子彈”和“懼怕被銷毀道具”才對他們下手的。

而是因為試探她心中的“答案”。

而答案，已經在她心中十分明晰了。

她惡毒，自私，冷漠，沒有同理心，所以她不會因為傷害了保護自己的人而感到愧疚。

但這些特質都是她無堅不摧的殼。

在她看來，熱血不是勇氣的唯一釋義，不畏懼才是。

她的身軀在空間中變得膨脹、透明，連帶著她佩戴著的他人的勇氣，以及自己的勇氣。

“雖然這些不足以殺死你，但讓你繼續在規則的束縛下被壓制、沉睡還是足夠的。”

“如果這是一場游戲，我會是必勝的那一個人。”

以晶體作為媒介，有一種特殊的介質四散開來，籠罩在整個空間里。

祂在周瑾瑜腦海中的囈語從她開始透明化開始，有些受到壓制。

【不過是我投射世界的螻蟻之一罷了。】

【面對我億萬分之一的投射，你都需要做到如此地步。】

【我看得見你的魂靈，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在空間中回蕩的囈語慢慢減弱，直到消失。

風停了。

周瑾瑜殺死了她自己。

殺死了這個世界最后一個知曉“祂”的人。

殺死了這個世界最后一個聽到“祂”囈語的人。

小區里的所有守護者、原住民、尚存的玩家們都不約而同、似有所感地抬頭看向天空。

從早晨起就沉甸甸的烏云開始出現裂隙，燦爛的陽光突破阻礙的云層直射向地面。

綠色馬甲的守護者正處理的烏鴉在一股微風中消散。

和黑色馬甲的守護者面對面的紅馬甲人在接觸到陽光的那一秒開始融化。

小貓小狗停止了玩耍和吠叫，跛腳的，斷尾的，眼睛瞎了一只的，都愣愣地抬頭看向天空。

連那只黑貓都不再懶散，耳尖輕輕跳動。

這一次灑在人們臉上的陽光，是溫暖又干燥的了。

“終于結束了！”

不知道是誰先歡呼。

于是大家的聲音此起彼伏。

“祂不在了！祂失敗了！人類勝利了！”

“人類勝利了！”

“人類勝利了！”

所有人都走出門，在道路上肆意地大笑，沐浴著陽光，奔走相告著這個好消息。

人類從不缺乏勇氣。

人類的贊歌就是勇氣的贊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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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瑜在昏沉的黑暗中睜開眼。

她發現自己懸浮在虛空之中，這種腳不落在實地上的感覺讓她想起了和邪神的對抗。

【滴——無限系統加載中】

【滴——無限系統加載完成】

她的面前彈出一個半透明的光標，四四方方，隨著她的視角而轉動。

她皺著眉看著上面的內容：

【玩家：周瑾瑜】

【副本：幸福小區居住指南完成度：92%】

【任務一：探索規則完成度：95%】

【任務二：對抗邪神完成度：90%】

【任務三：取得守護者的信物完成度：100%】

【任務判定：成功】

【任務獎勵：

1、100積分

2、守護者的信物】

她不作聲，有些疲乏地看著屏幕，提不起興趣。

【檢測到玩家在副本中遭受到較大認知污染，接下來為玩家提供系統的清潔功能。】

一道機械的電子音從虛空中傳來，隨著它的播報聲，一道光環從周瑾瑜的頭頂貫穿而下。

被光環照拂到的傷口全部開始愈合，她腦海里不斷囈語的聲音也慢慢平息。

這個過程極為漫長，不知道過了多久，周瑾瑜才覺得自己的身體煥然一新。

真是個好東西，她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逐漸消失的光環。

【接下來為玩家提供首通獎勵：技能抽取。】

一顆晶瑩剔透的果子憑空出現在周瑾瑜面前，她接過來。

【請玩家食用。】

周瑾瑜看著手里的果子，沒動。

【請玩家食用。】

系統的聲音重復了第二遍。

她想了想，也沒有什么更壞的結果了，剛才系統還用了那個不知名的光環給自己做了“清潔”，想來也不會馬上害她。

她把果子遞到嘴邊，還沒咬下去，果子就變成了一道光沖進她的身體。

一種至精至純的力量沖刷著她的身體，暖洋洋地在五臟六腑里移動。

這種滋味比剛才的光環要令人沉醉地多。

她都快忍不住在這樣的能量循環中睡著了。

【抽取成功，玩家周瑾瑜抽取技能為：借貸。】

借貸？

周瑾瑜的腦子一瞬間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