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侯府一端。

袁澤川背對書房門口，面對一幅遼闊的地圖。

這張地圖上涵蓋了陽泉郡周圍所有勢力的詳細分布。

詳細到隔壁國家的郡縣設置，道路交通。山川大河，在地圖上一一都有標注。

正所謂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

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

袁澤川派人將這副地圖繪制出來，就足以表明他的野心究竟有多大。

“侯爺，罪臣玄夜參見侯爺。”

玄夜踏進袁澤川書房時，正好看到袁澤川一手拿著蠟燭背對著大門口仔細勘察的模樣。

“玄夜，你還知道自己有罪！”

袁澤川聽到玄夜進來，連頭都沒回，直接就是大聲呵斥。

直到現在，袁澤川都想不明白，自己當初究竟看上了玄夜什么，竟然幾次三番的想對他委以重任。

是看上他老實巴交的模樣了嗎？

袁澤川回頭，又重新撇了一眼玄夜，他才明白自己究竟看上了這貨什么。

這貨色，老實本分頗有情意。

如果自己有日薄西山的一天，所有人都會編出理由離自己而去。

但玄夜不會。

因為他傻，他長著一顆榆木腦袋不會轉圈。

除了忠心和強大的執行力外，再沒有其他的優點。

“侯爺，我……”

“罷了罷了，你在營地的事情本侯也略有耳聞。”

“玄夜啊，你堂堂八尺男兒，怎么一到帶兵的問題上就跟個娘們似的？”

“我不想讓人枉死……”

“你不想讓人枉死，是不想讓你在乎的人枉死吧？”

“你可知你在軍隊中實行的懷柔政策，放縱政策。

間接的傷害了多少人？”

玄夜聽到這話，愣住了。

雖然已經到后來已經擠不進營地的那個圈了，但那群人的所有動作可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他們那群人，還能出去為非作歹不成？

“因為你的放縱和不作為，導致他們聯合外族，讓多個斥候小隊有去無回。

這其實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這種做法，助長了外族的囂張氣焰，導致邊境數個村莊被屠戮一空，付之一炬。

你自己算算，因為你的失職，讓多少無辜百姓丟了性命！”

袁澤川厲聲質問，直接讓玄夜呆傻在原地。

他想過他在營地不作為可能會導致一些后果，但他沒想到后果會如此嚴重。

“營地好好的士兵，偷奸耍滑的偷奸耍滑。

落草為寇的為寇為匪禍害一方。

玄夜，本侯沒有將你凌遲，都算是便宜你了。

就拿這一件事來看，你萬死不足惜！”

“侯爺，我錯了，我錯了。”

玄夜面紅耳赤，羞愧難當。

心中自責甚過以往任何時候，他沒想到過自己的過失會造成這么嚴重的影響。

“因為你的原因，給了外族一種我們好欺負的錯覺。

現在漠北鎮已經被他們劫掠一空了。里面還有多少活人尚未可知……”

“連漠北鎮也……”

在玄夜愣神之際，門外再次傳來通報聲。

“侯爺，徐三統領已經到侯府外。”

“讓他進來吧。”

“徐三？”

玄夜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腦海中莫名出現一張陽光燦爛的臉龐。

“會是那個孩子嗎？”

“這個人，你應該認識。

就算不認識，也應該有印象。”

袁澤川見玄夜眼神中有問題，自然知道他想問什么。

不過當徐三走進侯府書房時，玄夜的表情卻繃不住了。

“末將徐三，見過侯爺。”

“不必如此，放松一些就行。”

現在的徐三，再不負當初的陽光瀟灑。

現在他滿臉胡茬，眼神中也全都是故事，滄桑了不少。

“徐三，你怎么了？”

徐三冷冷的看了一眼玄夜，然后張口說道。

“小六死了，被那群人給糟蹋死的。

我把他們殺了，重新整合了營地。”

短短兩句話，就藏下了徐三這段時間以來經歷的艱辛。

“抱歉……”

“沒關系。”

男人之間的對話很簡單，感情卻十分豐富。

玄夜心里明白，徐三是在怪自己，怪自己沒有當好一個統領，放任不法者自由。

玄夜內心苦澀，當時境地和現在境地又如同天差地隔。

當時的他沒人撐腰，一切都要依靠自身的勢力。

而和自己作對的人，身后都有各個大勢力支持。

雙拳難敵四手，玄夜也沒有那么大的能力去管理那群人。

除非侯爺在場，能給自己提供最大的助力。但是那段時間，他們也是趁著侯爺不在家才敢如此膽大妄為的。

而自己的身份，說破天那也是下人，奴才。根本不是和他們對等的存在。

“今天召你們來，不是為了夸獎誰，也不是為了批評誰。

過去的事情不可能翻篇，也翻不了篇，但我們還是要向前看。”

“你們應該都知道了，漠北鎮遇襲可以證明蠻夷對我大奉邊境早有滲透。

他們并不是只會依靠蠻力去燒殺搶掠，他們也擁有智慧。”

“侯爺，末將雖然初出茅廬，但末將愿意領命去將漠北鎮搶回來。”

袁澤川搖了搖頭。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咱們陽泉郡是大奉承認的蕃屬封地，漠北鎮是大奉的直轄軍鎮。

如果我們貿然出手，可能在抵御外敵的同時還要承受來自京都的壓力。

所以，咱們還要等。”

“等什么？”

“等小皇帝的圣旨詔書！”

袁澤川自信，小皇帝這次會給自己放權。

而朝中的臣子，也希望通過這一場對外戰爭來審視一下他袁澤川擁有的能量。

這是一場多方的試探，不過這也是袁澤川蓄謀已久的秀肌肉手段。

自己現在只有五千私兵。

蘭翔學府的學生雖然是按照軍事化管理，但他們依舊不是兵。

按理來說，如果不打仗，進行閱兵是最劃算的方式。

威懾敵人，不戰而屈人之兵。

但是自己只有五千人，現在這五千人還都各有心思。

所以袁澤川需要的，不是閱兵，而是練兵。

至于練兵的方式，那就是戰爭。

“侯爺，陛下會下圣旨讓咱們去收復漠北鎮嗎？”

“不出意外的話，會的。”

袁澤川望向窗外，現在自己寫給陛下的奏折，應該快送到京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