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安德魯一巴掌將女孩的手甩開，雀斑女孩的身體因此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滿是污漬的硬幣叮叮鐺鐺地散落在地，隨之一同跌落消散的還有那幾個月的辛勞，以及對未來美好人生的向往憧憬。
“你擱這兒打發叫花子呢？”
畢竟眼前就是兩個行走的六十鎊，此時的安德魯已經看不上這點小錢了。
“對不起！對不起......”
女孩坐在濕漉漉的泥土地上，雙手抱頭驚恐地大喊大叫，被洗得有些發白的衣服也因為泥濘的土地而沾滿污漬。
女孩越是惶恐不安，對方越是興奮。
你就是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的。
安德魯伸出粗壯的手臂，獰笑著要抓住女孩的頭發。
“等等！”
只見那名紅發女孩上前一步，展開雙臂站在安德魯的面前。
瑪麗的小臉緊繃，將本來說要保護自己的布里婭護在身后，倔強地直視比自己高大許多的男人。
“錢和食物都給你們，放我們走吧?！?
聽完這句話，安德魯三人還站在原地反應了幾秒。
“噗嗤——”
“哈哈哈——”
女孩的舉動讓安德魯的兩個手下捧腹大笑，顯然在他們看來女孩的舉動和想法過于天真幼稚。
“小妮子，你是不是沒搞清楚狀況?！卑驳卖斠蛔忠活D地將最殘忍的現實說出來，“大爺我——全、都、要?！?
面對兇狠男子的步步緊逼，瑪麗的眉頭緊皺擺出防御架勢。
兩旁的小弟也興奮地大喊大叫，并說著一些難以入耳的污言穢語。
“這是要打我們嗎？我好害怕啊?！?
“生氣啦？我就喜歡倔強的，等會......”
瑪麗不是沒想過逃跑，但對方三人明顯是江湖老手，早已將逃生路線全部鎖死，更別說布里婭還躺在地上瑟瑟發抖都快被嚇暈過去了。
她只能在心中默念道：安達嬤嬤，對不起。
瑪麗雖然一直謹記安達嬤嬤的教誨，但現在情況特殊她只能違反約定。
“可別亂動哦，要不然別怪我......”
呼——
瑪麗的右拳猛然朝對方胸口襲去。
雖然用盡全力，但這在安德魯的眼里還是太慢，甚至都懶得躲開。
他預判女孩的攻擊軌跡，抬起左手接下那軟綿綿的小拳頭。
咔嚓——
是骨頭斷裂的聲音，安德魯的整個左手臂像是被全速行駛的馬車撞到，手骨和前臂骨直接粉碎，其余的骨頭和肌肉也因為余震而受到嚴重損傷。
安德魯被一股恐怖莫測的巨力拉扯，這強大的力量甚至帶動他在原地自旋了一圈，最后才恍惚中帶著暈眩倒在了地上。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左手臂已經完全扭曲變形，甚至已經感受不到知覺，搖搖晃晃地像是沒固定好的假肢。
“老大你躺在地上干什么？多臟啊。”
“老大，你怎么了？”
兩旁的小弟明顯沒有搞清楚狀況，因為一切發生的太快隔著霧氣具體也沒有看到細節，在他們視野里只能看到老大抬手揮了一下，就好像被無形的力量拉拽，整個人滑稽地轉了一圈然后倒在了地上。
“啊——”
痛覺姍姍來遲，安德魯抱著自己的手臂發出凄慘的哀嚎。
“殺了她！殺了她！還愣在那里干什么——”
兩個小弟對視了一眼，像是在互相詢問對方到底發生了什么，但兩人只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困惑和費解。
兩人過了片刻才拿出匕首小心翼翼地朝紅發女孩靠近。
瑪麗對于打架這件事并不熟練，但她至少看出來那個已經躺在地上的刀疤臉是幾人的首領。
她朝著倒在地上的敵人撲了上去，居于上位者姿態揮舞著嬌小的拳頭，過家家一般捶打著對方。
剛開始安德魯還能拿著匕首，做出反抗模樣朝女孩的身體捅兩下。
刀輕而易舉地刺破對方嬌嫩的肌膚，但女孩像是沒有痛覺的機器，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而拳頭還是那么生猛恐怖，像是在用一把大鐵錘不斷捶打著墻上那些不牢固的釘子。
一拳，兩拳，三拳......
面部一點點凹陷，鮮血瘋狂噴涌，女孩的臉上像是被上了紅色艷妝，凄美絕倫。
“呼——呼——”
不知過了多久，女孩終于停下攻擊。
除了瑪麗的喘息聲，其余地方早已陷入沉默和驚恐。
而她面前的安德魯也沒了剛才囂張，頭部模糊成一灘爛泥，胸膛坑坑洼洼內臟也全部破裂，周圍到處是紅黃色的粘稠液體，只能依靠那殘破的軀體勉強辨認出人形。
兩個小弟像是傻了一般站在原地，從剛才一直看著那個披著人皮的怪物將老大搗碎砸爛。
“咣當?！?
匕首掉在地上，碰到石礫發出清脆的聲響，雖然聲音不大但在這寂靜的環境中顯得尤為刺耳。
仿佛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兩個小弟頭也不回地發瘋逃跑，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濃厚的霧氣當中。
“已經沒事了，布里婭你有沒有受傷......”
瑪麗見危機解除便松了一口氣，回頭朝布里婭走去想查看對方有沒有受傷。
只見布里婭張大嘴巴嘴角顫抖，緊縮的瞳孔將她內心的恐懼暴露無遺，面色蒼白的更是如同泡了三天三夜的舊衣服。
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琳琳的血從女孩的雙手上滴落，指縫之間夾雜著一些奇怪的碎片，甚至她的腳上還拖著一個長條狀物體。
赤紅色將女孩的全身浸染，但女孩的臉龐依舊如平日里嫻靜美麗。
布里婭卻覺得眼前之人好像已不再是記憶中的瑪麗，而是傳說中魔王麾下的吃人惡魔。
“啊——”
接連的刺激讓布里婭情緒徹底崩潰，臉上混著鼻涕和淚水跌跌撞撞朝著反方向跑去，頭也不回地消失在迷霧之中。
當鬧劇散去，余下的只有寂寥和安靜，以及孤零零站在原地的瑪麗。
......
......
傍晚時分，霧氣稀薄了一些。
安達嬤嬤坐在修道院門口，渾濁的眼睛盯著遠處的街道，滿是皺紋的臉上是揮之不去的擔憂。
微微在內心嘆了一口氣：唉，瑪麗和布里婭還沒回來，不會是遇到了什么危險吧。
雖然很想出去尋找兩人，但老邁的雙腿已經讓她沒法走遠路，只能坐在這里等待再等待。
“是瑪麗嗎？”
安達嬤嬤突然看見繚繞的霧氣中有一個嬌小模糊的身影，向修道院的方向靠近。
“嗯?！?
一個低沉落寞的聲音回應道。
待對方慢慢走近，安達嬤嬤才看清楚女孩的模樣。
“女神在上...你這是怎么了！”
老邁的嬤嬤騰的一下站起身，抱住眼前滿身是血的瑪麗。
嬤嬤心里有些著急，想把女孩拉進屋里。
但對方像是石墩一樣巍然不動。
“嬤嬤，我是怪物嗎？”
“不...不是。”
安達嬤嬤愣了片刻，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依舊緊緊摟住對方。
但瑪麗神色空洞地緩緩跪下，跪在泥濘骯臟的碎石路上。
抬頭仰望，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那您說，怎樣才能讓這個世界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