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談起李慕玄來了？”

水云長青二人推開房門，卻驚覺屋里除了左若童三人外，還多出一人來。

“沈師弟，你怎么在這？”水云不由有些好奇。

沈明遠心中嘀咕，我總不能說是把這里當藏書閣了，所以想進來看看吧。

都怪左若童！

這種高人作風能不能少一點，話說清楚比什么都重要啊！

沈明遠自然不能將心中所想如實說出，只得修飾一番：“師父本想帶著我四處逛逛，后來遇到似沖師叔有事相商，我便順帶著跟進來了。”

“這樣。”水云長青點頭。

伴隨二人入座，左若童看著他們和沈明遠聊完，于是接著之前話題說道：

“先前談了下院中陸瑾和劉得水的去向，如今談到李慕玄，水云你和他走的近些，所以想聽聽你的意見。”

“哼，李慕玄這小子，倒真難以說他。”水云臉上各種情緒浮現。

“他先前連著幾天溜上山，算出山上每日大致的用度，自此之后就按著這個數挑水劈柴，不多也不少。”

沈明遠聽了這下才有所了然。

李慕玄這小子，確實是找了一條膽大妄為的解題思路，只是不知道自家?guī)煾妇烤故窃趺纯吹摹?

接著水云又咬牙切齒地說道：“可氣的是，不管別的事上如何親近，只要陸瑾和劉得水問起他那三天的去向，這小子就閉口不言。”

說到這，水云突然看向沈明遠。

“沈師弟，我有點好奇，你為什么沒去問呢？”

話音落下，左若童老神在在，似沖澄真則是同樣好奇地看向沈明遠，期待他給出一個答復。

怎么又有我的事了？

被幾道目光同時注視，沈明遠只好將下院給陸瑾的那套說辭再搬出來一次。

“李慕玄不告訴我們其中關竅，或許害怕誤了我們，若是我們依樣照葫蘆畫瓢，學他那般挑水砍柴，這是算李慕玄過關，還是算我們過關呢？”

沈明遠說完稍有停頓，留給幾人思考的時間。

“這還算是好的，若是李慕玄的做法并不討咱們師父喜歡，我們還去學他，反倒害了自己。”

水云恍然有所悟，道：“所以沈師弟你早就知道這一切，干脆就沒問了？”

“不，不是因為這個。”沈明遠搖搖頭，繼續(xù)解釋道，“在今天談起李慕玄之前，我都不清楚他具體干了什么。”

“啊？”水云疑惑。

“我不問的原因，僅僅只是尊重李慕玄他自己的想法，他既然不愿意說，那我便不去問。”

沈明遠神情嚴肅，“倘若我按自己的想法沒能入三一門，這便代表我的才情遜色于李慕玄，待到事情結束后，我自會向他誠懇討教，想來他那時也會替我開解緣由。”

眾人看向沈明遠的目光一時帶有各種色彩，一個不過十歲的孩子，口中居然吐露出這等想法，當真是與眾不同，驚為天人。

左若童更是面露欣慰。

自他接過三一門的擔子以后，沈明遠便是他見過最為聰慧的弟子，身上所帶著的各色特質，更是完美符合了他對門人的種種期盼。

只是，這孩子似乎過于早慧了，左若童有些怕他走上歪路。

借機敲打一下吧。

左若童輕咳一聲，待到眾人視線轉移到他身上后，開口道：“李慕玄擅上山門的事，我或許與水云你有不同看法。”

“請師父指教。”

“你說這么些年來，下院來了這么多人，有人能似李慕玄這樣邁出下院，走上山門的。”

左若童搖了搖頭，自問自答道：“沒有，他們都被困頓在了三一門的威名之下，我除了安排他們勞作之外，并未有任何禁足的命令下達。”

“李慕玄上山的事，陸瑾和劉得水雖說沒問到，卻多半猜到。”

“可他李慕玄卻敢大大方方出門上山，他們有的是機會跟上，可他們卻不敢，生怕違背了我的心意。”

最終，左若童看向沈明遠，神情淡然道：“陸瑾和劉得水，是自己把自己困住了，可你不一樣，明遠，你不跟上的理由是什么呢？”

“......”沈明遠默然。

他自己清楚，確如左若童所說，他并沒有被困在三一門的威名當中，并未因害怕上山惹了左若童不高興而不去深究李慕玄。

不探究的理由只有一個。

“因為我覺得沒必要，李慕玄要做的事情，與我并沒有直接利害關系。”

對上左若童如古井般深邃的眼眸，沈明遠如此答道，“在我眼中，他只是尋到了自己的解題思路，僅此而已無需費心。”

對此左若童不置可否，只是問道：“那么，倘若與你有利害關系呢？”

“我會跟上。”沈明遠直截了當。

“這樣，明白了。”左若童大致又摸清自己家徒弟的一點路數了。

務實。

或者說，有些重利了。

就如左若童和沈明遠在山道上聊的那樣，沈明遠無論是對待左若童，還是陸瑾三人，都是懷著善意來的。

只不過沈明遠表露善意的根本原因，還是利益。

但就是這種為人處世的風格，反倒推著沈明遠步步前進，左若童更深一層次明白沈明遠所謂的善人便是善己了。

‘好啊，有欲望是好事，它會推著人不停前進，我派逆生三重路途漫漫，要的就是這種不肯停下腳步的人。’左若童心中不由感慨。

‘明遠，為師會好好督導你，防止你行差踏錯利欲熏心下失了根本。’

左若童很喜歡這個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孩子，卻也怕他聰慧過頭誤入歧途。

沈明遠不知左若童所想。

他之所以沒有遮掩的告訴左若童，自然是因為性格這種事情是藏不住的。

就像他的拳腳架勢一樣。

早些說清楚比什么都重要，省的來日左若童懷疑自己是個逆徒別有用心，不如直白了當說自己就是這樣一個人。

水云長青若有所思的看向沈明遠。

至于全程見了沈明遠言談的似沖澄真，更是不再將他當做一個孩子看待了。

左若童最后下了個定語，結束了大家觀摩猴子一般的舉動。

“明白自己想要什么，難得可貴，你們當中一些人，恐怕還不如明遠能認清自己。”

左若童指節(jié)輕叩地板，將話題拉回到李慕玄身上。

“李慕玄的事，你們還有要補充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