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斯正想說話辯解，讓他們稍安勿躁時，房間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進來！”約翰運足力氣大吼一聲，似乎是要把心中的委屈和憤怒狠狠地發泄出來。

一名城防軍士兵望著滿屋大人們，十分緊張，顫抖著將字條遞給約翰。

約翰一把將字條搶過，鋪開放在桌上，眾官吏一下子圍了上來，想看看字條上寫著什么。

字條上白紙黑字寫著兩句話：

“你們發財不帶上我是吧？這就是下場！”

“明天早上，到黑石鎮來，我在小教會的鐘樓下等你們，最好早點！此事還有回旋余地！”

字條沒有署名，不知道是誰寫的。但是從內容上看，字條的主人不言自明。

“好哇！”約翰氣得大吼一聲，抬手對著桌子猛地拍下，“馬修斯，我就知道！我早說過！羅基爾騎士是個圖錢的人，不然他也不會為了懸賞去殺龍、抓老查理！”

“你那天碰到他，就該拉他一起的！這下好了，他可是超凡者，是巫師，有的是手段！”

“你還想去查他的行蹤？別查了，說不定他現在就藏身在我們中間呢！”

馬修斯痛苦地閉上眼睛，忽然感到一陣眩暈。他追悔莫及，反復責問自己當初為什么不坦誠一點，不然現在就是大家一起賺大錢了。

“各……各位不要慌張。”馬修斯深呼吸了兩口，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羅基爾騎士在紙條上也說了，此事還有回旋余地，說明我們并不是真的血本無歸了。”

“當務之急，約翰，你快去讓城防軍封城。明天封一天行嗎？”

約翰也很為難，皺著眉頭道：“封城哪能隨隨便便封？要領主命令的！你不知道嗎，領主大人已經在返程路上，兩天后就回來了！到時候怎么跟他解釋？”

什么？

聽到洛德里卡領主從史迪瓦蘭返程，即將回到碎葉城的消息，眾官吏都驚慌起來。

“你快想想辦法！想想辦法！”馬修斯雙手捂臉，欲哭無淚。

“我只能以宵禁的名義，封一夜。”約翰作出讓步，“剩下的，就看明天到黑石鎮如何了……”

很快地，宵禁的命令傳到了守城的城防軍那里，碎葉城的城門緩緩關上，插上插栓，北門上桂雷亞干枯的龍頭還在晃蕩，無神空洞的眼睛望著天空。

城防軍各個小隊走上街頭，喝令民眾迅速回家，不要在街上游蕩。碎葉城的大街小巷不一會兒就變得空空蕩蕩，靜得如同廢墟。

馬修斯則扛著官吏們的壓力，好說歹說才把他們勸回去，并請他們明天一同過去黑石鎮，撐撐場面。眾官吏罵罵咧咧地離開，下樓時看到西市里成堆成堆沒有賣出去的糧，都愁眉苦臉。

馬修斯也失魂落魄地回家。剛進家門，他再也支持不住，氣血上涌，咳出一口血來。

……

第二天，官吏們成群結隊，坐在馬車上早早出發，從碎葉城北門而出，前往黑石鎮。他們為表誠意，帶上了禮物，準備等下見到羅基爾時送給他，好取得他的諒解。

送禮的意思很明確——對不起，羅基爾騎士，我們散布謠言、勾結糧商、哄抬糧價時沒叫上你一起，我們錯了。

剛出城，他們就看到道路兩側不時有民眾去佛瑞斯村買糧，他們或提著糧袋步行，或趕著馬車、驢車，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只是人比昨天更少了。

這說明民眾短時間內對糧食的需求變少了，很多人見糧價沒漲起來，還能買到原價糧，反倒失去了恐慌情緒，也不再跟風。

需求一降，官吏們屯的那些糧就更賣不出去了。

就算今天封城也沒用，估計還有通過各種途徑走私低價糧的，錢怎么都到不了他們的腰包里。

去佛瑞斯村把小麥全部買斷下來也沒辦法，他們拿不出更多錢來了。

至于找個由頭，禁止佛瑞斯村村民賣糧這種事，給他們十個膽子都做不出來。羅基爾是擁有特恩權的、有領地最高管轄權的騎士，他們根本無權干涉他領地內的事務。

就算不是，羅基爾起碼也是個超凡者，手段太多了。

見此場景，眾官吏有苦說不出，全都黑著張臉，催促著馬夫走快點。

城防軍的騎兵小隊在前方開路，護送著他們來到黑石鎮里。黑石鎮的小教會屬于碎葉城圣碑教堂管轄，有個簡易的禮拜場所，和一座鐘樓，平常是鎮民們集會的地點。

民眾們都站在道路兩側，圍觀著他們，不知道是有什么儀式要舉行，竟然聚集了這么多的達官顯貴。

馬修斯坐在晃動的馬車里，臉色蒼白，眼圈發黑，連嘴唇都毫無血色。他心里七上八下，反復預演著等下會進行的對話，祈禱羅基爾騎士是個好說話的人。

之前他在西市里見到羅基爾時，只覺得對方很年輕，隨和，真誠，老實，對他的話深信不疑，沒想到后面就給他來這么一手。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巫師，不能以常理度之。

來到鐘樓下方，眾官吏走下馬車，聚集在一起，舉目四顧，想找找羅基爾在哪里，卻連半個人影都沒見到。

“人呢？”約翰也是一頭霧水。

“可能還早，他還沒過來。我們先站成一列等候吧，禮物都準備好，我來和他談。”馬修斯安撫眾人道。

太陽慢慢升起來，氣溫升高，身穿長袍的官吏們都滿身大汗，熱得苦不堪言，但羅基爾卻遲遲不出現。

“怎么回事，他平常都幾點起床的？”

“好熱啊，能站到陰影下嗎？”

他們都自發地挪動位置，到鐘樓的屋檐下躲避烈日，繼續等待羅基爾。

又過了一個小時，日上三竿，眾官吏的肚子都開始有點餓了。他們都憋著一口氣，又不敢發泄出來，只能硬熬著。

一群人就這么從早上熬到快中午。他們眼睛都紅了，布滿血絲，繃著臉，開始用充滿殺意的眼神瞪著馬修斯。

馬修斯壓力山大。就在這時，一名城防軍騎兵帶著個小盒子，急匆匆地騎馬趕來，隨后下馬，雙手將它遞呈給馬修斯：

“財政官大人，有人自稱是羅基爾騎士派來的，讓我把它交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