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著不斷逼近的孟婆，秦衍的心頓時被什么東西揪住一般，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嘴唇微微張了張，卻是道不出任何一句話。

下意識的想移動下位置，但是渾身上下如同被什么東西鎖住一般，根本就動彈不得，只能夠靜靜地看著對方，一步一步的朝著自己緊緊逼了過來。

“孩子，喝了這碗湯，就過去吧。”

“忘記所有的事情，過去吧~”

凝視著面前的老嫗，不知這么地，秦衍的雙眼竟然開始漸漸迷蒙了起來，不知怎么地，在他的心中，竟然隱隱地，有一種想要放棄一切的感覺。

正是由于那種感覺的存在，讓他的戰意，一點點的消失下去。

“忘記一切吧，留在這里，何必停留在人世間，苦苦追尋呢。”

孟婆的話，如同迷魂湯一般，在秦衍的耳邊幽幽響起，如同幼時的搖籃曲一般，讓人的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寧靜祥和。

“這里，是哪里？”

雙眼空洞洞的，微微張嘴，緩緩地道出心中的疑惑。

“這里是酆都，所有的人，都是從這里過去的，踏過那座橋之后，你將看到的，將會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強行將那越發厚重的眼皮睜開，凝視著遠處的對岸。只見一株株火紅色的花朵逐漸的綻放開來，那妖異的紅色，散發著攝人心魄的香氣。

略微揉了揉眼睛，看著那火紅色的花蕾，一個陌生的名詞猛地涌現在腦海之中。

曼珠沙華！

或者應該叫做，彼岸花！

再看向不遠處的木橋，秦衍的腦海之中，倏爾躥出一句詩句。

彼岸花開開彼岸，

奈何橋前怎奈何？

現在的自己，不正是這樣的情況么。想到這里，心中不知道怎么地，卻是猛地涌起一抹悲壯之感來。

“孩子，喝了他，忘記所有的煩惱，不喝孟婆湯，不過奈何橋！”

老嫗的眼眸之中猛地閃爍起一陣精光，一步步朝著秦衍逼了過來。手中那烏黑色翻滾的湯藥，不知怎么地，竟然漸漸沸騰起來，冒出一個個不大的泡泡，在空中炸裂開來。

在那破碎的泡沫之中，一道俏麗的身影，若隱若現，那飛舞的三千了了青絲，那巧笑嫣然的面龐，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腦海之中。

那是林芊兒！

自己曾經努力修行，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踏上天陰宗的山門，將其從中救出來。最后雖然做到了，可是卻未曾見到過心中為之魂牽夢繞的可人兒。

還有炎村的消失，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莫老臨走時的那種悲愴，同樣深深印刻在他的腦海之中，這是牽掛，也是他需要努力的不屑動力。

而如今，只要喝了孟婆湯，所有的一切，都是化為虛無！

這絕對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不！”

想到這里，秦衍的雙眸漸漸血紅了起來，雙手死死的抓住地面，渾身上下迸發出一股極其強烈的求生**。

“嘶嘶！”

于此同時，丹田之處的那陰陽雙魚圖，也是迅速的旋轉起來，如同一個絞肉機一般，迅速將周圍的禁制絞殺，發出嘶嘶刺耳的摩擦聲響。

雙手猛地用力一撐地面，接著這股力量，猛地站了起來，朝著奈何橋的方向飛奔而去。而他的身后，卻是傳來了孟婆那蒼老而又憂慮的聲音。

“不喝我的湯，是過不了奈何橋的！”

沒有絲毫的停頓，秦衍立即閃身飛掠，抬起一腳穩穩的落在面前那座木橋之上。

不喝孟婆湯，過了奈何橋是死。

喝了孟婆湯，過奈何橋還是死。

唯一不同的是，前者心中還有牽掛，沒有絲毫的放棄。而后者，則是徹底的放棄，放棄自己所有的一切。

自己為什么能夠走到現在，是什么支撐著自己不斷的修煉，不正是心中那些未曾放下的牽掛，一旦將所有的東西都忘記了，縱使自己能夠活下去，還有什么意思。

“咔擦！”

果然，腳下剛剛踏上去兩步，面前的木橋便是猛地發出一聲劇烈的破碎聲。木屑飛奔，下面噴涌著的黃泉，陡然劇烈的旋轉起來，帶著一股強大的吸扯之力，妄圖將其徹底拉下去。

“孩子，慢慢人生路，死是每一個人的終點，何必苦苦追尋呢？活的累，倒不如好好享受這美妙的地方。”

在破碎的奈何橋旁，孟婆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浮現出來，手中依舊吃著拐杖，端著那烏黑的湯藥，臉上寫滿了惋惜之色。

“我有夢想，也許不會成功，但在我垂暮之年，我能夠清晰的告訴自己，我這一生，沒有白活！”

“死，固然是終點，但何嘗又不是新的起點？”

就在這生死關頭，秦衍的腦海之中猛然多出了一絲明悟，那是一份對于生死的感悟，隱隱的，他似乎覺得，他對丹田之處的陰陽雙魚圖又多了幾分了解。

生生死死，往復尋常。何為生？何為死？

當你心死的時候，你縱使活著，也是死了。

“轟！”

就在他悟道這不久之后，這天地之間竟然如同玻璃一般短短碎裂，腳下那翻滾著的黃泉，也是漸漸寧靜了下來。而那孟婆的臉上，卻是猛地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就那么佇立在那里，凝視著秦衍。

“刷！”

隨著最后一塊畫面的消失，秦衍再度回到了那古老的石室之中。周圍依舊是一片森森白骨，而他自己的位置，還是那塊祭壇的中央。唯一不同的是，原先被自己碰開的石盒，此刻正緊閉著，根本沒有打開過的跡象。

“幻境？”

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仔細回憶起莫老書籍之中的記載。越是高明的陣法，往往會衍生出一些幻境，這種幻境能夠讓人徹底的留在那里，也許困幾年，也許困十幾年，也許困一輩子。

這些幻境，最為可怕，也是殺人于無形的利器。

最為可怕的是，當你步入其中的時候，完完全全會被里面的一切所影響，本能的認為周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現在想來，要是當初喝了那孟婆湯，估計自己就徹底的被留在那里，永遠都出不來了。

一念生，一念死！

生死往往就在自己一念之間，選擇對了，便是與那死神擦肩而過。

緊緊握住自己的雙拳，陡然間便是浮現出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覺。將自己渾身的武之勁氣運轉起來，那原本皺著的眉頭，漸漸的被一種喜悅所代替。

武徒九階！

從幻境之中走出來之后，秦衍的實力也是不知不覺增長了許多。短暫的興奮過后，便開始打量起面前那個緊閉的石盒。上次的自己，正是由于誤打誤撞將其打開，方才獲得了一線生機。

雙手微微一拍四周，便是傳來一陣金屬的響動，那原本拴住的鐵鏈便是猛地震開，輕輕上面的蓋子取下，里面的東西，卻是展現了出來。

一幅古圖！

那作為載體的絲綢，早已有些發霉，不過上面記載的東西，倒是能夠清晰的分辨出來。略微掃視一眼之后，便是迅速揣入自己的口袋之中，腳下猛地一蹬地，按照原來的路子，朝著上方奔去。

沒過多久的時間，外界那清冷的月光便是灑在他的臉頰之上。深深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頓時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凝視著漫天的星辰，秦衍不由得握緊了雙拳，心中默念道：“芊兒，莫老，等著我，當你們再次見到我的時候，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香風猛地拂過鼻尖，感受著不斷逼近的身影，秦衍臉上閃過一絲不可捉摸的微笑，緩緩的轉過頭去。

身后那人，自然便是一直守候在這附近的暮然。此刻，正滿臉的激動之色，略微沉默一會，還是忍不住將心中的疑問道了出來。

“那里面……”

就這么一句話，卻是讓秦衍愣在當場。心中略微思索一陣，便是將口袋之內的古圖取了出來，交給了暮然，又將里面的環境描述了一遍，特意將靈魂轉生陣的事情隱藏了下來，畢竟，這件事，他也只是揣測而已。

聽過秦衍的講述之后，暮然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不過很快，便是再度恢復了正常。并沒有出手接藏寶圖，而是朝著秦衍笑了笑：“不給我了，我沒有了武之勁氣，就算能夠找到寶藏，也沒有那份能力去拿。”

“而且你能夠進去再出來，想必也是受了不小的苦，這份寶藏，也該是你的。”

經歷了這么多的事，讓暮然的心性有了很大的改變，也讓她的性子淡了很多，對于武者之間的爭名逐利也是沒有多大的興趣。

看到她這個樣子，秦衍的心倒也是放松了不少。猛地被廢掉丹田，他還生怕暮然一時間想不開，找個地上去尋死覓活的。一時間也是微微點頭，安慰道：“你能這么想，倒讓我放心了不少，接下來你準備怎么辦呢？”

秦衍的話，讓暮然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而后搖了搖頭，示意道：“我還是回到學校吧，跟導師說明情況之后，再做去留問題。倒是你，接下來去哪？要不跟我一起回云坦學院吧，按照你的資質，應該可以進入內院。”

“我倒是不急，先送你回去吧，再者說，我還要去尋寶呢。”一邊笑著，一邊晃了晃手中的地圖，倒也沒有直接說明自己的想法。

暮然也是聰明人，這番話的意思，她的心中自然也是明白，微微點了點頭，建議道：“要是你愿意來我們這，跟我說一聲，按照我和導師的關系，進學院應該不難。”

“恩，我會的。”

默默點了點頭，手中卻是飛快的將地圖展開。兩人凝視著地圖上標注的東西，暮然的神色卻突然變得凝重起來，眼眸之中更是閃爍著一絲不可思議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