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眼神警告了一下武墨之后，林立帶著姜輕云來到了涼棚外稍遠的地方，這般距離足以確定涼棚的人無法聽到他們的談話。

“林叔，有什么事是不能當眾講的么？”

姜輕云略顯疑惑的問道。

林立也不廢話，干脆利落的問道：“小姐，您覺得武墨怎么樣？”

“挺好的呀。”

姜輕云無需思索，便已是脫口而出。

在看到林立頗為詫異的目光之后，姜輕云補充道：“能說會道，還能干實事，這樣難道還不好么？”

“小姐說的沒錯。”

林立心中稍稍舒了一口氣，說道：“武墨年紀雖小，以往的見識也不多，但的確稱得上頗有才干。

其口才極為出色，做起事來也不容小覷，連墨者都認同了他，說上一句棟梁之材都不為過。

除此之外，他甚至還擁有修道的天賦，這些加在一起，當真可以稱得上一句‘潛龍在淵’了。”

“那不挺好么？”

姜輕云微微點頭，認同林立的說辭。

“是很好。這其中我們發現的優點無論哪一項拿出來，都足以讓一個普通人過上不錯的生活了。

而全都組合在一起，年紀還這般小......已經足以讓人感到有點可怕。”

林立一本正經的說道。

這是他的真情實感，哪怕今日才與武墨見了第二面。

甚至，他還有一些武墨的優點沒有說。

比如那小子臉皮很厚，非常識時務。

若非遇到天災，絕不至于混到這種地步。

這樣的人，說好聽點就是聰明機智，說難聽點就是很容易當墻頭草，風往哪邊吹人往哪邊倒。

如今武墨尚在微末之時，還需仰人鼻息，看人臉色行事。

一旦脫困，憑其能力怕是要不了多久時間，就足以‘扶搖直上’。

那個時候再想交好，事倍功半。

“林叔的意思是？”

姜輕云有些明白林立的意思，無非是武墨的表現已經超出了自己這個年齡所應當掌握的東西，這樣的人通常有另一個稱呼。

天才！

只是正如武墨所言，蛟龍未遇，潛水于魚鱉之間。

千里馬尚需伯樂，否則如何日行千里呢？

“這樣的人，只要不是敵人，自然是在尚未發跡之時交好最好不過。

小姐于他有救命之恩，這是一份天大的恩情。

當然我知道小姐并非是攜恩求報之人，只不過武墨現在確實還需要小姐搭一把手，恰巧他正是災民，已然無父無母，更無家可歸。”

林立道：“我想請小姐收他為門客，小姐以為如何？”

“門客？”

姜輕云微怔。

門客這個詞，她并不陌生。

事實上，在這個時代，門客之風極為盛行。

甚至一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們，還會常常比拼、炫耀誰家養的門客多，以此來證明自家的人心所向以及財大氣粗。

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行焉。

世家大族尚且如此，其他有點實力的人也多是有樣學樣。

不過......

通常來說，女子甚少有招收門客的，更別說像是她這種未出閣的女子了。

雖然這個時代上層頗為自由、散漫，高門大戶之間也不乏直接無視父母跑出去私奔的野鴛鴦，但說出去終歸是有些不好聽的。

“對。”

林立點了點頭，說道：“我本想讓家主邀請他成為姜家門客，可轉念一想，這家伙怕是對姜家尚且沒什么認同之心，反倒是對小姐屢獻殷勤。

再加上小姐確實對他有救命之恩在身，收他為您的門客也不乏為一樁美談，定無人敢就此亂嚼舌根。”

姜輕云想了想，略有些遲疑的說道：“不太好讓他一直在我身邊吧？”

她雖并不討厭武墨，這個時代也遠遠沒到男女授受不親的地步，朝堂太后公然在他國外臣面前提及自己與先帝床事做比喻的都有，可少女終歸還是有屬于自己的分寸感。

“自然不會真讓他一直跟著小姐，只不過是以小姐門客的身份待在姜家，以便其歸心。

那小子雖自身不錯，可底蘊太淺太薄，縱使璞玉也尚需人來雕琢。

別的不說，他現在怕還是大字都不識得一個，這怎么能行？私塾尚且要從頭開始上。

除此之外，我還可以教他武藝。縱有修道之能，也需長久時光，先學武藝用以防身必不可少，他可沒時間纏著小姐。”

林立在提出此事之時，便已經打好了腹稿。

姜輕云門客，只是聽起來更親近一些。

實則每日上私塾、學武藝，甚至還要修道，根本不給他留半點空暇去纏著小姐。

等他武藝稍有所成，修道也踏上正途，怕是都得兩三年后了。

那個時候的小姐，大抵已經嫁人，正好武墨剛剛學有所成，無論是留在姜家，還是跟在姜輕云身邊為其夫家助力，都再好不過。

可惜他自己并未成家，更沒有女兒，否則的話遇到這種苗子，定是要直接將武墨收為徒弟，再做女婿。

至于姜輕云？

那就根本不是武墨能想的了，充其量能當一根在他眼前吊著的蘿卜。

“嗯......好。”

姜輕云認真的想了想，點頭同意。

她還是比較欣賞武墨的，從武墨的口中常常能聽到一些她在書本上都沒見到過的道理和富含哲理的故事。

如果是自己門客的話，他們說話也會方便很多吧？

“我的門客，可以直接給他最上等的待遇嗎？”

姜輕云問道。

姜家門客的制度基本上照抄了某位君子，分為三等。

上等門客亦稱車客，出有車；中等門客亦稱門下之客，食有魚；下等門客亦稱草具之客，食無魚。

簡單點說，上等門客吃喝不愁，想去哪里姜家車接車送；中等門客肉菜管飽，衣食無憂；下等門客有的吃就行，只夠溫飽。

“小姐，萬萬不可啊！”

林立連連擺手，道：“武墨尚且年幼，又對姜家無太大功績可言，怎能直接給他上等門客的待遇呢？

現在就封頂，未來他若是有功于姜家，又該給他什么樣的賞賜呢？

草具之客已足以用之！”

然而這一次，姜輕云卻是堅定的搖了搖頭，說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