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顏雪第一次獻血的時候，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呈現在眼前的。

對她而言。

無名一直保持著天真可愛，在此時她表現得就像餓了幾十天都快忍不住將自己的孩子吃掉的老婦，她將杯子里的血全部喝掉后，才重新恢復成了人樣。

“謝謝。”恢復過來的無名放下杯子。

慕顏雪坐在床邊，將繃帶纏在傷口上。

“如果你長時間不喝血，會死嗎？”

無名剛才虛弱時，滿臉突然如將死之人的表情，無法抵抗的恐懼從她的眉目中滲透出來。

眼中的光芒幾如異變。

這等狀況的發生肯定不是什么時候都會有的。

“會重新變成卡巴內。”

慕顏雪理解了。

無名所擁有的力量之后所要承擔的代價，那將是失去一切，甚至可能將自己所欽佩所摯愛的人都撕裂的痛苦會在她變成卡巴內的時刻，將她的一切徹底毀滅。

慕顏雪緘默著，也說不出什么話來。

那可比直接死亡要痛苦的多。

翌日的早上。

處于末尾的車廂之中，九智來棲、慕顏雪、無名以及幾個下屬武士看著躺在地上的卡巴內瑞。

那個名為生駒的少年并沒有直接被斃命，而是雙手雙腳全部被鐵鏈束縛住，嘴里塞著塊破布。

盡管看著殘忍，可他畢竟不是人類，如此之久都沒有直接把他殺死，而是選擇讓他以自決袋自殺來保留最后的尊嚴，已經非常人道主義了。

“醒醒。”

九智來棲用蒸汽槍敲擊著卡巴內瑞的頭。

慕顏雪看著生駒睜開眼睛，那像是喪魂了似的呆滯。

一側的武士走了過去，將他右手上的鐵鏈打開。

“自盡吧，在你還能保持人類的時候，帶著人類的尊嚴去死吧！”

生駒活動著雙手，現在的他多少有點饑餓，眼前的一群人都像是行走的食物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的嘴角忍不住流出口水，隨后又猛然晃頭，露出不知所措的目光。

“我成了卡巴內……”

他蹲下身子，眼中仍然有些猶豫不決。

“不，是卡巴內瑞。”慕顏雪說。

“什么？”九智來棲轉過頭來。

慕顏雪早已準備好了這趟措辭，畢竟一個強大戰力決不能就這樣浪費了。

“擁有人類意識的卡巴內。”

“那也還是卡巴內，有什么區別？”

卡巴內就是一群怪物，這一點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

只要被咬到一口，就會變成同樣的生物。

九智來棲看著眼前還仍然保留人性的生駒，如果不是因為慕顏雪向菖蒲大人特意請求，否則昨晚就已經被斬首丟棄到甲鐵城外的路上。

可現在，她的意思卻變了。

“錯了，是一個擁有人類意識，卻不會因為被卡巴內咬變成卡巴內的特殊人類。”

“你的意思是想把一個可能禍害整個甲鐵城的卡巴內留下來？”

九智來棲憤怒地看著她。

慕顏雪的目光清冷，臉色平靜。

“難道你不覺得像這樣的特殊人類能幫助我們很多嗎？”慕顏雪說，然后從外面進來一個少年胖子，那正是逞生，把生駒拉到甲鐵城上的人。

逞生手中捧著之前生駒用的那把改造蒸汽槍，外形類似于射釘槍，以蒸汽為發射動力，彈藥是被生駒稱之為“噴流彈”的特殊彈藥。

“威力你見過吧。”慕顏雪說，“一槍就能直接打爆卡巴內，這難道不能說明事情嗎？”

“你……”

九智來棲看著生駒。他的眼神有光，確實不是卡巴內，仍然保有人類的意識。

“無論如何，卡巴內瑞絕對不能踏入其他車廂一步，否則直接格殺勿論！”

慕顏雪點頭。

“除了他以外，還有無名。”慕顏雪的身后正站著無名。

無名站了出來。

“無名也是？”九智來棲倒抽一口涼氣。

他知道無名的實力是多么強悍，靠著一身武器，在幾十只卡巴內瑞中所向披靡。

連傷口都沒有，簡直就跟女武神一樣，現在居然也成了所謂的卡巴內瑞。

“我同樣讓他們一起待在最后的車廂，由我來看管，出問題由我來解決。”

慕顏雪看著九智來棲微微點了頭后，心中松了口氣。

成了。

“謝謝。”

生駒的眼中不像剛才那樣呆滯無光，他不是卡巴內，而是卡巴內瑞！

他還是人！！！

“記住，絕對不能出去，必須只待在這里，否則就由我來斬殺你。”

慕顏雪冰川一樣的語氣讓生駒接不上話，只應聲“好好好”。

為他們做的也都做完了。

無名感激地看著慕顏雪，他們一點點走出去，屬于這節車廂的門緩緩合上。

只有這樣的坦誠，才能不讓后面突如其來的意外破壞。

當眾人都知道了卡巴內瑞，這個詞后，也就不會那么在乎。

當然起初時候沒有人不會懼怕卡巴內瑞，他們可就是行走的卡巴內，只不過是有人類的意識而已。

這一點會在卡巴內瑞不斷幫助眾人渡過難關以后，逐漸脫離偏見。

在這種末世里，有非凡的強者資源是相當重要的。

臨近甲鐵城控制室的車廂走廊中。

九智來棲突然說了句話：“你真的能保證嗎，所謂的卡巴內瑞真的可靠嗎？”

“當然，只要有充分的血，他們就絕對不會失控。”

慕顏雪走在前面。

九智來棲愈發看不懂這個漂亮女人，性情冰冷，但心中似乎有太多想法。

她并不是想象中的安全。

武力的強大似乎讓她心中有些不該有的東西冒出來。

九智來棲是菖蒲的貼身護衛，自幼年時候就跟隨著四方川菖蒲，可以說是青梅竹馬的關系。

所以他很清楚。

菖蒲大人到底是多么溫柔、單純，如果繼續下去，津島郁江絕對會對菖蒲大人做出一些過分的事情。

持有強大的武力的人總是肆無忌憚。

無名、生駒也并不是那么可信，他們就是定時炸彈。

但正如津島郁江所說的那樣，他們都是特殊的人才，比起犧牲作為人類的武士，犧牲非人的怪物要好得多。

九智來棲猶豫了會，然后繼續跟著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