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在夜間的小路上,淺倉美莎低著頭看路,鈴木隼抬頭望著星星,兩人都沉默不語。
“鈴木君,能陪我聊會兒嗎?”淺倉美莎首先打破沉默。
鈴木隼看了眼手機,時間倒是不早了,但是現(xiàn)在淺倉可能確實需要一個傾訴對象,畢竟剛剛經(jīng)歷了那種事情。
她不愿意對母親訴說,所以自己充當(dāng)一個聆聽者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嗯,可以,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說吧。”
他們找了個附近的公園,尋了個破舊的長椅,兩個人靠著坐了下來。
“鈴木隼,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又開始了,怎么老是聊些這樣的話題。
“怎么會……”鈴木隼剛想說些安慰的話,就被淺倉美莎打斷了。
“你先別說那些假大空的好話,我知道自己很討厭。”
淺倉美莎開始講述她以前的經(jīng)歷:從上國小的時候,她就不討喜,一群人變著法的欺負(fù)她,初中就更加變本加厲了。
其實很難想象,淺倉美莎居然有一個這么悲慘的過往。
“她們?nèi)颊f我是沒有父親的野孩子,母親是下賤的陪酒女。”
“可是難道這是我的錯嗎?我也想有父親的夸獎,和睦的家庭啊。”
淺倉美莎蜷縮在長椅的角落里,雙手抱膝,她平時大大咧咧、活潑開朗的形象,在這一刻徹底顛覆。
鈴木隼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如受傷小貓一般,縮在角落里默默舔舐傷口的女孩會是淺倉美莎。
淺倉不應(yīng)該永遠(yuǎn)活潑,永遠(yuǎn)都帶著陽光明媚的微笑、帶著令人心情和緩的風(fēng)信子香味嗎?
其實也不奇怪,畢竟人人都有不為人知的過往,人人都戴著面具而活,面具下隱藏的陰影,人們往往都會竭力隱藏。
現(xiàn)在,淺倉美莎當(dāng)著鈴木隼的面,揭下了她的面具,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真容,盡管這面具下的真容有些不堪,有些猙獰。
鈴木隼側(cè)身看向淺倉美莎,這才發(fā)現(xiàn)她早已淚流滿面。
“為什么?為什么我生來就是如此不幸?”淺倉美莎哭著說。
她帶著顫抖的聲音發(fā)問,仿佛在問鈴木隼,又仿佛在問天上的神明。
神明給不出答案,鈴木隼更給不出了。
鈴木無法回答,這時候他才知道淺倉美莎到底背負(fù)著什么,他不敢去安慰眼前的少女,也沒有資格去安慰,此刻的他只需要充當(dāng)一位安靜的聆聽者就足夠了。
昏黃的路燈映照著長椅上的少女,她身后的陰影縮成一團,仿佛一頭沸騰的野獸,欲擇人而噬。
“我痛恨那些嘲笑我的人,更痛恨我的父親,痛恨他拋妻棄子的行為。”
“所以我發(fā)誓,我一定要改變!”淺倉美莎露出兇狠的目光。
“我求著母親把自己轉(zhuǎn)學(xué)到德川,我學(xué)著化妝打扮,我開始玩弄男人的感情。”
“為了不讓人瞧不起,我穿得很華麗,用著昂貴的化妝品,以前對我不屑一顧的男人開始圍著我轉(zhuǎn),那些女生也不敢再欺負(fù)我。”
原來是這樣,這下戀愛游戲給出的信息就完全合理了。
喜歡玩弄情感獲取錢財,這大概是報復(fù)心理;喜歡帥哥,大概是為了在女生面前有炫耀的資本吧。
“一開始我會有一種報復(fù)的痛快感,可是到了后來漸漸又感到空虛。”
“我突然感覺這種報復(fù)很可笑,明明傷害自己的并不是那些無辜的人,卻還大言不慚地說什么報復(fù)的話。”
剛剛兇狠的淺倉美莎消失不見,她又變回了痛苦自卑的模樣。不,也許淺倉美莎的內(nèi)心一直如此,只是她的表象多變而已。
“我有時候也想過一死了之,但是,每次看著媽媽勞累的樣子和那雙對我飽含期待的眼神,我又滿含愧疚。”
淺倉美莎抬起頭望著鈴木隼,嬌艷如花的面龐上爬滿淚痕。
“所以,像我這種無可救藥的人,連自己都討厭自己,被鈴木君你討厭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遣皇牵俊?
鈴木隼知道,這個時候他必須開口了,一位在懸崖上搖搖欲墜的少女正在期盼他的回復(fù)。
“嘛,一開始可能會覺得綠茶女什么的很討厭吧,但是現(xiàn)在我并不討厭真實的淺倉同學(xué)。”鈴木隼很誠實。
“淺倉同學(xué)是一個很努力的女孩子,只不過努力的方向錯了而已。”
“世界上的美好有很多的,可不能就這樣放棄自己啊!”鈴木隼想到了自己姑姑,微笑著對淺倉美莎說出了這句話。
‘世界’,多么大的一個詞啊,淺倉美莎心想。這個對淺倉美莎飽含惡意的世界,她一點都喜歡不起來。
“那這份‘美好’對我而言也太過丑陋殘酷了。”淺倉美莎自嘲。
“是啊,世界很殘酷,但是并不一定丑陋。”鈴木隼認(rèn)真地說出這句話。
“也許活著并不幸福,可幸福又不是人活著的唯一目的。”
“就算不能幸福,讓想幸福的家伙幸福去就好了,可是,人只要活著就一定會遇到什么好事的,所以要努力活下去啊。”
鈴木隼也有些感嘆,他活著幸福嗎?先是貧窮的家境,這倒無所謂,后面遇到的時雨月姬子才是真正的噩夢。
可是,慈祥的姑姑,辛苦供他上學(xué)的父母,古靈精怪的純子表妹,這些事情都是他的生活中的‘好事’,有這些他才有活下去的動力。
淺倉美莎看著笑著說出這種話的鈴木隼,他就像太陽一樣發(fā)著光,刺的淺倉美莎有些睜不開眼。
明明周圍只有一盞昏暗的路燈啊,為什么眼睛有些酸,這么想流淚呢?
此刻的鈴木隼就跟當(dāng)時突然出現(xiàn)在秋葉原的巷子一樣,再一次劃破了淺倉美莎的黑夜。
淺倉美莎突然抱住鈴木隼,大聲哭了出來,仿佛要把這些年的委屈、痛苦和不甘全都發(fā)泄出來。
鈴木隼一開始還嚇了一跳,但是反應(yīng)過來之后就任由淺倉美莎施為了。
他用手輕輕拍打著淺倉的背部,一邊拍,一邊說:“沒事了,沒事了……”
安慰了好一陣之后,淺倉美莎才停止哭泣。
“謝謝你,鈴木君,要不是你,我今天都不知道怎么辦了。”
淺倉美莎擦干臉上的淚痕之后,微笑著感謝鈴木隼。
“沒事,這都是應(yīng)該的。”鈴木隼看著眼前破涕為笑的小姑娘,果然還是笑著的淺倉最漂亮啊。
淺倉美莎又變回了那個愛笑,開朗的女孩。
“今天的事情你不許跟別人說,好丟臉的!”她臉頰微紅地說。
鈴木隼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淺倉美莎看著一臉嚴(yán)肅的鈴木隼,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怪不得鈴木君能當(dāng)上渣男,原來這么會哄女孩子開心。”
啊這,他什么時候又被打上渣男的標(biāo)簽了?一個個的,御茶部長也是,淺倉美莎也是,怎么都當(dāng)他是渣男,鈴木自認(rèn)為還算是一個社會好青年啊。
“我怎么又成渣男了?”
“你今天和這么多女孩子出來,還哄得她們這么開心,怎么就不是渣男了?”
冤枉啊!那些可都是他的好妹妹好不好。
“有一個是我表妹,其他的都是她同學(xué)。”
原來是表妹和同學(xué),淺倉美莎面上鎮(zhèn)靜,內(nèi)心卻有些竊喜。
“算了算了,我送你回去吧。”鈴木隼無力解釋。
一路把淺倉美莎送到門口后,鈴木隼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她,酷酷地?fù)]了揮手以示告別。
淺倉美莎看著鈴木隼的背影,也小幅度地?fù)]手回應(yīng),直到鈴木隼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黑幕里,她才肯收回戀戀不舍的目光。
走在回家的路上,鈴木隼不禁感嘆,自己又做了一件好事呢。
上輩子他老是跟風(fēng)喊:來世請讓我成為東京帥哥吧!
結(jié)果這輩子真成東京帥哥了,還順手拯救了一位迷茫的少女。
這樣算的話,拯救少女好像也在東京帥哥的業(yè)務(wù)里面,看來當(dāng)好一個東京帥哥也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