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的到來讓廠里的狗叫聲頓時沸騰起來，很快就有人出來查看。

“我是來還錢的，你們老大在哪。”

看到來人，林遠直接說道。

出來的那個人看著年紀不大，看年歲估計還不到二十，染著一頭黃毛。

“錢呢？”

他歪著頭上下打量了林遠一眼，嗤笑了一聲問道。

“錢給你，你能做主？”

“帶我見你們老大。”

看著眼前黃毛一眼輕蔑的神情，林遠只覺小鬼難纏，并不打算和他多做糾纏。

“這個廠子就是我的，你說我能不能做主？”

黃毛雙手插兜，不為所動。

林遠見過真正給父親放高利貸的人，并不是眼前的黃毛。

不過聽他的話音，應該在內部地位不低，看樣子不好糊弄。

其實今天林遠來，就沒打算還錢，甚至兜里那母親借來的兩萬塊錢，他也不準備拿出去。

因為那是他用來賺錢的本金。

他之所以來，主要是確保父親的安全，以及談條件。

想了想，林遠從兜里掏出一張銀行卡，“五十萬，我也不可能帶現金過來。”

眼見黃毛伸手來拿，林遠折手收回，接著說道：

“我要先見到我爸。”

黃毛點了點頭，轉身示意林遠跟上。

“爸，他兒子來還錢了。”

黃毛帶著林遠穿過養狗廠間，來到里屋一處辦公室，推開門后朝坐在茶桌上的中年男人喊道。

林遠詫異的瞅了一眼身旁的黃毛，原來是放債人的兒子，怪不得剛才在門口多管閑事。

眼見黃毛說完后，沒有離開，反而待在屋里，林遠忍不住皺起眉來。

自己根本就沒帶錢，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剛才是在忽悠他，不會急眼吧。

要是這小子惱羞成怒胡攪蠻纏，對自己將要進行的談判可不友好。

林遠正思考對策的期間，椅子上戴著大金鏈子的中年男人抬起頭來，他看了林遠一眼，隨即抖了抖手腕上的佛珠，往后一靠，沉聲開口：

“錢都帶齊了？”

“我要先見到我爸……”

林遠岔開話題說道。

“錢呢？”

放債人顯然不好糊弄，他直接打斷林遠的話，語氣強硬，臉上的橫肉透漏出一股兇悍的氣息。

“卡呢，快點拿出來。”

身旁的黃毛此時也出聲催促，他抬手推了林遠一下，態度十分蠻橫。

不待林遠回應，黃毛便直接上手，粗暴的從林遠的褲兜里掏出那張銀行卡，厲聲問道：

“密碼是多少？”

這張卡的余額，別說五十萬了，就是加上小數點以及后面的兩位數，都湊不齊六位數。

可此時林遠被架了起來，如果沒有個合理的解釋，別說放債人，就是這個黃毛也不會放過自己。

“說話，啞巴了嗎？”

黃毛在耳邊大聲吼道，態度越發急躁。

椅子上的放債人也皺眉緊盯著自己，那眼神仿佛是看到了獵物的猛獸，下一秒就會暴起傷人。

只見林遠突然大聲一笑，“哈哈，你看你，急什么。”

黃毛被林遠的行為給弄懵了，拽著他衣服的手都不自覺松下來。

林遠趁機擺脫束縛，走到椅子上坐下，看著面前的放債人語氣輕松道：

“其實我這張是附屬金卡。”

林遠話出口后，眼前的放債人皺著眉半天沒有動作，像是不太明白，然后一旁的黃毛問道：

“什么金卡？”

林遠本來只是想賭一手兩人不知道附屬金卡的樣子，現在發現他倆連什么是金卡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是金卡？”

林遠沒有搭理黃毛，盯著放債人問道。

放債人依舊沒有說話。

看樣子應該是不知道，林遠頓時內心大定，突然計上心頭。

也許可以換一個談判的方式。

現在才03年，大部分人還是用存折的年代，用銀行卡的都比較少，更不用說銀行推出沒多久的金卡服務。

“你TM的有屁就放，賣什么關子。”

被林遠忽視的黃毛憤怒吼道。

“金卡，是銀行針對大額存款用戶推出的貴賓服務。”

林遠也沒繼續賣關子，開口解釋道。

“而想要開通金卡，客戶必須滿足一年內卡號賬戶月余額超過一百萬，一年內卡消費額支出十萬以上。

只有達到這些條件，銀行才會升級金卡賬號。”

林遠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既然他們不知道金卡，林遠便信口胡謅，條件越夸大越好。

當然，也不能太過夸張，只要讓他們覺得能輕松超越五十萬的現有債款就行。

好讓他們認為，五十萬的債務，對林遠來說，不算多大的事。

聽完林遠的解釋，還債人一揮手道：

“我不關心什么卡，我只關心我的債，既然你這張是金卡，那就快點還錢。”

林遠淡定的搖搖頭，說道：

“我這張不是金卡，是附屬金卡，有限額，刷不了五十萬。”

“那你TM的來說故事來了？”

一旁的黃毛再度發聲，語氣暴厲。

“你看你，又急。”

林遠不慌不忙的開口解釋：“要知道，存額一百萬才能開通金卡。

既然我能有這張附屬金卡，就說明持有金卡的人和我關系不一般，是愿意為我花錢的。”

“而我手中這張附屬金卡，是我的女朋友給我的。”

“所以，五十萬對我來說，不是問題。”

林遠鎮定的說道，一臉自信的模樣。

把沉淀了四十多年的演技發揮到了極致。

“艸，原來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聽完林遠的話，黃毛吐了一口吐沫，臉上充滿了不屑。

雖然他對林遠很鄙夷，但對林遠的話卻并沒有多少質疑。

無他，林遠的長相擺在這里。

任誰看了之后，不僅要贊一聲“帥氣”，還會情不自禁加上一句“逼人”。

在這副帥氣逼人的容貌加持下，林遠的話極具可信度。

何況就算在羊城市這邊，有錢富婆包養小白臉的例子都數不勝數，更不用說他還在京城上學，那里有錢人多如牛毛。

放債人也是如此想的。

當然，最主要是林遠這副有恃無恐的姿態說服了他。

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年輕，在他面前這么鎮定，以他混跡江湖多年練就的火眼金睛看來，不像是假的。

不過他也不會被林遠輕易說服。

“那你就別走了，什么時候你那個姘頭送錢來，什么時候放你走。”

想把自己扣在這里？

“兩個小時內，我沒出去，就會有人報警，你要知道，我可是北電的學生。

演小燕子的趙微是我的師姐，黃雷是我的老師，劉一菲是我同學，要是我被抓，你猜他們會怎么做。

你也不想這件事，弄的全國都知道吧？”

林遠冷笑一聲，氣焰十分囂張，毫不掩飾的反問道。

雖然實際上，林遠說的這三個人里，小燕子和黃雷他都不認識，只有劉一菲是真的同班同學，還是不太熟的那種。

但是這些情況，對面的人可不知道，也不清楚。

一個學校出來的，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怎么著也是認識的才對。

更何況這三個人，還是林遠特意挑的，最有可能跟他產生聯系的人。

劉一菲不用說，黃雷是北電老師，而趙微00年才剛畢業。

顯然放債人也被林遠的話威懾到了，他盯著林遠半晌，然后突然曬笑一聲：

“你說了半天，還是沒有錢，所以你今天來，是想干嘛？”

林遠深吸一口氣：“放了我爸，給我時間，我會還這筆債。”

這是林遠此行想到達成的目的。

“你憑什么覺得我會相信你？”

“說到底，你是要收回錢，但這筆債，現在除了我沒人能給你，不然今天來的就不是我，而是我媽。”

放債人聞言拿起打火機，點燃一支香煙，吸了一口氣后才搖頭道：

“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你還錢，我放了你爸。”

“一個星期太短，馬上學校要期末考核，我要備考，不然會被開除的。”

林遠同樣搖頭，故作淡定的說道。

“你倒是好心情，現在這檔口還想著學校的考試。”

“在我看來，錢不是問題，我從來就沒擔心過，只是需要時間。”

“十天，我最多給你十天。”

“半個月。”

“呵，你當我這兒是什么地方，能讓你討價還價？”

“給我半個月，我還你五十五萬。”

林遠說完后，房間里陷入了沉默，只剩下吞吐香煙的聲音。

不多時，一只香煙就見了底，放債人把香煙壓滅在煙灰缸里，終于開口：

“十天內，我要見到最少三十萬，不然我就斷了你爸一條腿。

半個月后，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否則就等著給你爸準備后事吧。”

聽到這話，林遠內心嘆了一口氣。

果然，想要把他爸帶走，沒有想像中那么容易。

“好，不過我要見我爸一面。”

……

林遠被帶到一處用作屠宰的廠間，空氣中飄著刺鼻的血腥味和腐爛的味道，站在門口，可以看到地上鮮紅的印記。

此時廠間正在工作，不斷地從里面傳出陣陣尖銳的哀嚎聲。

仿佛人間慘獄。

黃毛似乎也不愿意進去，只是指著遠處一個籠子說道：“你爸就在里面，自己去找。”

林遠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找去，走過去不遠，就看到一個四尺見方的籠子里蜷縮著一個身影。

此時身影背對著自己，正用兩只手捂住耳朵。

林遠無比確認那就是自己的父親。

不過他在原地站了半晌，最終還是沒有過去相認，轉身離開。

他知道，這個時候，他父親肯定也不想見到自己。

出去后，他直奔剛才的辦公室，推開門便直接道：

“給我爸換個能住人的地方。”

“不守信用的人，總要收到懲罰，這是規矩。”

林遠忍著怒氣，冷笑一聲說道：“半個月后，我還你六十萬。”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