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翔城外，此刻的李昌言有點兒懵。

自己離城離城門還有兩三里遠，可劉瑧的飛雷炮就直接打到自己面前了。

這還是飛雷炮嗎？不對，劉瑧的飛雷炮不是損毀了嗎？怎么還有飛雷炮！

李昌言是懵了，可身后的士卒們則是怕了。

當初劉瑧在龍尾陂伏擊賊將王璠，兩千忠勇衛滅賊兵兩萬，那日龍尾陂的慘狀他們記得清清楚楚。

當時大家還想，幸虧劉瑧是和自己一邊兒的，可現在大家卻站到了劉瑧的對面，站在了飛雷炮的射程范圍內。

大家是來鳳翔討公道的，不是來自殺的。

“大家不要慌，劉瑧不敢對我們開炮！”察覺到隊伍中的恐懼氣氛，李昌言連忙出言安撫。

劉瑧也很給面子的沒有繼續開炮，方才那一下也就是嚇嚇這些亂軍，不要讓他們輕舉妄動。

打了一炮，這些亂軍果然如劉瑧所料，原本還是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這會兒全都安靜了。

“將軍，要是他們攻城怎么辦？”婁寶有些緊張，畢竟對面有兩萬多人馬，鳳翔城中算上忠勇衛也不過五千人而已。

“他們若敢攻城，殺無赦！”不管是黃賊還是唐軍，敢和自己做敵人，劉瑧不介意多殺幾個人立威。

鳳翔城中雖然兵少，但忠勇衛有火器，這些亂軍想強攻入城，怕是只能做夢了。

此時，鄭畋的幕僚孫儲已奉命單人單騎出城去了。

少傾，孫儲來到亂軍陣前，李昌言亦出陣相見。

“李司馬，你未得相公之令，私自率兵至此，意欲何為？”孫儲雖是文人，此刻倒也沒有懼色。

“我等將士在前方殺賊拼命，節帥卻無故克扣我等賞賜和軍需，將士們心有不忿，欲來此和節帥討個公道！”李昌言道。

身后的一眾將士此時也紛紛大喊：“討個公道！”

“既如此，請李司馬隨我入城去見相公。”孫儲心知此事非他三言兩語能解決，還是要鄭畋出面才行。

“哼，讓節帥出城與我相見！”李昌言不傻，若此時自己獨自入城，不死也得脫層皮，但若帶兵入城，只怕還沒到城門，劉瑧的飛雷炮就要再次打過來了。

“等著！”孫儲冷笑一聲，拍馬而回。

孫儲回到城內，將與李昌言所言悉數報與鄭畋。

鄭畋聞之，便要出城與李昌言相見，劉瑧阻攔道：“老師，李昌言已起反叛之心，萬不可以身犯險！”

“此事終因老夫而起，還是要和諸位將士說清楚才行。”鄭畋并無絲毫懼色。

“既然老師執意要去，學生陪老師一起去。”劉瑧躬身道。

鄭畋見此，也只得同意，隨即劉瑧點齊親兵衛隊人馬，護著鄭畋出城了。

與此同時，李昌言也命大軍后退了三里，他就不信劉瑧的飛雷炮還能打到這里。

見鄭畋出城來見，李昌言又命自己的弟弟李昌符帶兵侍立，若鄭畋堅決不讓位，就立即將人拿下。

片刻之后，鄭畋已在劉瑧護送下來到了亂軍陣前里許，李昌言也帶著李昌符和百名士卒上前。

“見過節帥！”李昌言也不下馬，只在馬背上作揖行禮。

“老夫人已在此，爾等有何要說的，直說便是！”鄭畋道。

“我等在前奮力殺賊，節帥卻克扣我等賞賜和軍需，我等不忿，特來和節帥討要個公道！”李昌言面帶微笑道。

“非老夫克扣，實為府庫虛竭，不得已而為之。”鄭畋有些無奈，這也不是他的本意。

“節帥或有意，或無意，昌言并不清楚，但軍中將士已對節帥心生怨怒，不愿繼續在節帥帳下效力，還望節帥能夠讓大家滿意。”李昌言說道。

“既不愿在老夫帳下效力，自可離去，老夫不做阻攔。”鄭畋心中忽生一股悲涼。

“不，節帥誤會了，我等是希望節帥讓位離去！”李昌言一手扯著韁繩，一手握住刀柄，雙眼則虎視眈眈的掃過劉瑧等人。

身后的李昌符等人更是磨拳霍霍，隨時準備動手。

“無恥之徒，老師對待爾等不薄，爾等卻懷狼子野心、恩將仇報！”劉瑧大怒，手握銀月槍就要上前，卻被鄭畋攔住。

“讓老夫讓位給你？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將士們的意思？”鄭畋死死盯著李昌言，心里的最后一絲幻想也寂滅了。

“是我的意思，也是將士們的意思！”李昌言毫無愧色。

“無恥！不要臉！”劉瑧又罵，也不知道李昌言是怎么有臉說出這種話的。

“若你能鎮撫大軍、愛護百姓，為國剿滅黃賊，這節度使之位，讓于你又如何。”鄭畋卻已是心灰意冷。

“老師，有學生在此，他們絕不會得逞！”劉瑧沒想到鄭畋這么容易就答應對方了，當即大怒。

忠勇衛雖然人少，但憑借火器之利，只要固守鳳翔，足以滅殺這些反叛之兵。

“罷了罷了，爾等都是大唐之兵，如今黃賊未滅，切不可自相殘殺。老夫本有意到西川去見見陛下，如今這樣也好，老夫就可以放心離去了。”鄭畋搖搖頭，竟自拍馬而回。

“老師……”劉瑧瞪了李昌言一眼，緊隨鄭畋而去。

回城之后，鄭畋立即告知眾人，自己準備去西川面見陛下，鳳翔府由李昌言接管。

劉瑧還要再勸，鄭畋卻不愿意再聽，執意要去西川。

“老師既然要去西川，學生便護送老師前去。”鄭畋要走，那劉瑧也不可能獨自留在鳳翔。

“好吧。”鄭畋是真的傷心了，自己為大唐盡心盡力，結果換來的卻是部下的背叛。

“或許自己真的不適合帶兵吧。”鄭畋自嘲。

次日，鄭畋便將鳳翔府移交給了李昌言，只帶著幾名親隨和忠勇衛出了城。

李昌言想派人護送鄭畋南去，但被劉瑧嚴詞拒絕了。

一行人離了鳳翔府，一路南下，朝著鳳州而去。

但俗話說，忍一時越想越虧，退一步越想越氣。

此時的劉瑧心中便是如此，那李昌言憑什么就這么奪了老師的節度使之位？

不行，不出了這口惡氣，會憋壞自己的。

抵達鳳州當夜，劉瑧便帶著五十名親兵和五十名偵察特戰隊隊員，趁夜離開鳳州。

……

鳳翔府軍府，李昌言、李昌符兄弟正與幾名將領把酒言歡。

“老節帥一去，我等也不用去長安拼命了，這都是李帥之功啊！”

“恭喜李帥執掌鳳翔！”

“恭喜阿兄執掌鳳翔！”

眾人紛紛朝李昌言敬酒，李昌言也甚為開心。

從軍多年，原以為高升無望，誰知今日卻能從鄭畋手中奪得大權。

與此同時，鳳翔城內各營士卒也在暢飲歡慶，只有寥寥幾人為鄭畋的離去嘆息不已。

沒有人注意到，夜色之中，有幾個人影攀上了城頭。